290：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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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纪府祠堂后院。</p>

苏姨娘满头珠翠被尽数取下，平时的绫罗绸缎也换成了一身素色布衣。她身边没人伺候，事事只能亲力亲为，正绞了帕子擦手。</p>

“姐姐，你平时养尊处优惯了，现在可还习惯？”</p>

苏姨娘不抬头，动作优雅的擦完手，冷声道：“我以为你一直不敢出来。”</p>

“是不想出来，可不是不敢出来。”那人的脸隐在黑暗中，声音冷清。</p>

苏姨娘讥讽的笑了一下，道：“有差别吗？”</p>

“当然有。”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眉清目秀，不是秦姨娘又是谁？她笑着说：“前者是自己做主，后者是被人强迫，姐姐说差别大不大？”</p>

“我也曾怀疑这其中有人在推波助澜，但我没有想到是你。”</p>

“当然是我，除了我，还有谁能有这样的头脑，让纪府这一大家子人受我摆布。”</p>

“你到底做了什么。”</p>

秦姨娘掩唇低笑：“我只不过在罗姨娘的脚下涂了点油，她冷静的时候也就罢了，可她暴跳如雷，可不是就要滑倒吗？”</p>

苏姨娘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没想到你竟然……”</p>

“我在罗姨娘摔倒，大家都慌乱了的时候，用自己的衣服把地板上的油擦干净。就是有人查看，也看不出什么了。”她说到这里又笑了一下，淡声问：“姐姐你就不好奇，罗姨娘怎么那么容易小产？”</p>

“你还做了什么？”</p>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往我自己身上涂了点香料。这种香料很稀奇，涂在寻常人身上不仅没有害处，味道还很宜人，但是如果有孕之人闻了就会滑胎。我每天在她面前转一转，你说她这孩子还能生的下来吗？”</p>

苏姨娘看她的模样，就仿佛是见了鬼。她没想到，一起共事这么多年，秦姨娘竟会是这样一副性子，这属实让她觉得害怕。她颤抖着问：“你如今把这些告诉我，就不怕我去找老爷？”</p>

“当然不怕，你现在跟他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你。你以后若是安分守己的在这吃斋念佛也就罢了，若是还想去外面，那我可就不客气了。”</p>

苏姨娘紧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秦栾芙，我现在已经成了这副样子，你觉得我还会怕吗？”</p>

秦姨娘摸着自己的指甲，柔声道：“你不怕，你的那一双儿女呢。一个比一个白.痴，我若是想动他们，都不用动脑子。”</p>

“你敢！”</p>

“你说我敢不敢？”</p>

苏姨娘先是倔强的看着她，然后无力捂住脸，哭着问：“秦栾芙，我和你到底有何仇何怨？”</p>

“何愁何怨？”秦姨娘笑了，笑着笑着又流下了泪，她的声音冰冷怨毒：“我虽是戏子出身但身家清白，不求能大富大贵，只求能遇上一真心人。若不是你当初怕珍姨娘和你争宠，而想方设法把我弄进这个宅子牵制她，我至于被囚在这里吗？”</p>

“我是为你好啊！你在这养尊处优，不比在外面风餐露宿，还要抛头露面的好？”</p>

“好？”秦姨娘眼神讥诮，声音冷得毫无温度：“和你们这些俗气的女人争一个男人，这让我无比恶心。”</p>

“你既然不屑和我们争，又为何要做这些？”</p>

“因为我要你生不如死，这是你欠我的！”</p>

秦姨娘眼神怨毒，说完这句话就走了。留下苏姨娘一个人，她低头，紧紧握住桌角，眼泪不停的落。直到许久后，她抬起头，眼泪还没干却又冷笑起来：“来日方长……”</p>

————</p>

翌日。</p>

纪泓烨睡梦中被人推醒，他睁眼，看见自己的小妻子正坐在自己旁边，穿着雪白的中衣，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他复闭上眼睛，伸手揽住她抱到怀里，哑声问：“这么早起来作甚，再睡一会儿。”</p>

“不睡了，昨日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去医馆的吗？”</p>

纪泓烨皱了皱眉：“有么？”</p>

纳兰锦绣一听他这话就急了，从他怀里扑到他身上，不依不饶：“昨晚明明说好的，你不能说话不作数！”</p>

“我是真的记不起来了，不如你提醒提醒我，昨晚什么时候，我怎么说的？”纪泓烨依然不睁眼，摆明了要耍赖到底。</p>

纳兰锦绣脸一红，她忽然想到昨晚的纠缠。她不依，他就说今日休沐带她去医馆，她由着他折腾了许久，最后浑浑噩噩，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现在他吃干抹净，就翻脸不认人了？</p>

“你……你，你简直是无赖！”</p>

纪泓烨嘴角微微上扬，看样子是忍不住了，他睁开眼睛，用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背，笑着问：“你不累么？”</p>

纳兰锦绣当然累，她现在还感觉腿还是软的。但是，一想到自己以后可以去医馆，不用整日闷在府里，她就精神百倍，根本就睡不着了。她摇了摇头，声音里还难掩兴奋：“三哥，你快点儿起来，用完早膳咱们就去。”</p>

“不要，你不累，我可累了，我还要再睡一会儿。”言罢，又闭了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