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玄甲幽骑那时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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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p&gt;雨一直在下，童子吵着七宝跟他讲山外的见闻，没多久便耐不住困意，两人摸着溜圆的肚子，听着雨声睡倒在榻上。&lt;/p&gt;</p>

&lt;p&gt;两个孩子睡着，王维取出一只黄铜的盒子，里面有白日新碾的茶末，公子把打来的山泉倒入火架上的铜釜，拨一下炭火，二人开始煮茶。&lt;/p&gt;</p>

&lt;p&gt;饮茶空谈，又过了许久。王维问道：“当初多亏郭令公破了贼军救我回来。令尊忙于平乱，诸事还顺利吧？”&lt;/p&gt;</p>

&lt;p&gt;令公，是对中书令的尊称。唐朝节度使，多加封中书令的尊衔，这位郭公子的父亲便是协助肃宗和广平王收复长安的朔方节度使郭子仪。&lt;/p&gt;</p>

&lt;p&gt;因此，王维称他郭令公。&lt;/p&gt;</p>

&lt;p&gt;这位公子，便是郭子仪的六公子郭暧。&lt;/p&gt;</p>

&lt;p&gt;“恩，家父倒是还好。只是贼军中有一股精锐，似是依着太宗当年的玄甲军打造。有三千人，每人有五骑换乘，各配刀、枪、连弩、短匕、流星锤、飞爪六种武器，甲胄、盾牌都是黑色。从缴获的武器来看，那些武器也都是玄铁所造，甚是锋利。据细作回报，这支军队被称作幽骑军。叛乱初期，就是这支军队帮着安禄山连破**二十余万大军。”&lt;/p&gt;</p>

&lt;p&gt;玄甲军，是李唐起兵太原初期，秦王李世民的一支私人部队。李靖、尉迟敬德、程知节、侯君集、罗士信、李勣等大唐名将就是出于这支军中。这支军队人、马皆穿黑色玄甲。当年在虎牢关，李世民以三千五百名玄甲军大破窦建德十几万大军。&lt;/p&gt;</p>

&lt;p&gt;玄甲军名震天下，王世充不战而降，天下大势趋向李唐。玄甲军可谓是奠定了李唐霸业的一支劲旅。&lt;/p&gt;</p>

&lt;p&gt;天下平定后，加入这支军队就成了一种荣耀。李唐皇室也大大利用这一点，作为赏赐，扩编门阀子弟加入玄甲军。&lt;/p&gt;</p>

&lt;p&gt;玄宗开元年间，这支军队已经成了贵族子弟炫耀怒马鲜衣的花瓶军团。战斗力甚至不如普通的骑兵军团。&lt;/p&gt;</p>

&lt;p&gt;对于玄甲军，王维多少也听过一些传闻。但终究不懂其中的厉害深浅，由着郭暧说下去。&lt;/p&gt;</p>

&lt;p&gt;“这支军队，以突击歼灭为主。每逢两军相冲，幽骑军分作十人一小队，五小队做一冲锋集团，互为攻防，依赖骑兵强大的机动性能，于乱阵中左冲右突，如幽灵鬼魅一样，来回绞杀之下，**溃乱难敌。自天宝十四年到现在，三年间，我军没能歼俘一名幽骑军。&lt;/p&gt;</p>

&lt;p&gt;父亲为了制定应对的战法，不惜牺牲了一支百人连弩队，才歼灭了其中一小股，缴获了他们的军械马具。自那以后，幽骑军战法也更加诡诈，我军不能再占到什么便宜！&lt;/p&gt;</p>

&lt;p&gt;不过，破幽骑军还不需急于一时。目前父亲和李光弼大人，采取了声东击西、避实就虚的游击战术，也攻取叛军不少城池。&lt;/p&gt;</p>

&lt;p&gt;当下，是想跟老哥打听一个人——边令诚。”&lt;/p&gt;</p>

&lt;p&gt;恩，的确自己很多年前跟郭暧提过边令诚一些事。&lt;/p&gt;</p>

&lt;p&gt;那是叛乱爆发前一年，郭暧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自己当时初识佛学，在法华寺的一次法会上，遇见了郭暧。法华寺是密宗，后来自己并不喜欢这个流派，也没再参加过法华寺的法会。不过倒是跟郭暧成了忘年之交。&lt;/p&gt;</p>

&lt;p&gt;除了佛学，他们也谈论些诗词绘画文章书法。他就偶尔的提了一句，说当今那个宦官监军边令诚，幼时曾和自己一起学画，而且天分极高，甚至还在自己之上。&lt;/p&gt;</p>

&lt;p&gt;边令诚，是第一个以宦官身份担任监军的人。所以，当时的长安城内，也有些话题流传。&lt;/p&gt;</p>

&lt;p&gt;都是很多年前的偶然一句，他还记得。王维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年轻人，记忆力的强健，思维的缜密。&lt;/p&gt;</p>

&lt;p&gt;“当初潼关被攻陷的时候，他被掳走了。他和我不同，我和一班文人不懂军机，只是养来装点门面。倒是他，毕竟担任监军多年，一直是严加看管的。怎么突然会问起他？”&lt;/p&gt;</p>

&lt;p&gt;“是家父来信要我查问一下，老哥如果方便，还请说与兄弟。”郭暧，不多不少的说了句。&lt;/p&gt;</p>

&lt;p&gt;“恩，本来我们有二十多年没过来往了。只是安禄山兵压潼关的时候，传言他在玄宗皇帝面前诬告高仙芝，并矫诏杀了他和封常清，我才又想起这个多年前的老朋友。”&lt;/p&gt;</p>

&lt;p&gt;当初，安禄山的大军攻来长安，潼关是最后一道防线。驻守潼关的是右羽林大将军高仙芝，原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因兵败被罢官，以白丁的身份在军中辅佐高仙芝。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边令诚竟然在玄宗皇帝面前诬告高仙芝和封常清，并且矫诏杀了二人，可以说是直接导致了潼关的陷落。&lt;/p&gt;</p>

&lt;p&gt;“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震惊。虽然表面上看，边令诚和高仙芝一个是领军的统帅，一个是皇帝派驻的监军，私人的往来也不多。但其实，他们二人自幼就认识，因此我非常不解为什么传来消息说是边令诚矫诏杀了高仙芝。”&lt;/p&gt;</p>

&lt;p&gt;王维讲到这里，郭暧一惊，继续听了下去。&lt;/p&gt;</p>

&lt;p&gt;“这件事，还要从头说起。我认识边令诚的时候，我们两个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当时，在长安城内的停云画院，我们一起学画。&lt;/p&gt;</p>

&lt;p&gt;他是一个很具天资的人，样貌非常的清秀脱俗。他性情较为孤僻，爱画山水，总是一片云、一座山远远的落在画的一角，疏疏落落，空寂淡泊。先生非常喜欢他，认为他将来一定会凭借画艺名扬天下。&lt;/p&gt;</p>

&lt;p&gt;我们二人很投缘，读书作画之余，经常一起玩耍。&lt;/p&g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