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毛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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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一怔，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之后，笑了一声，眼里带了些感慨，“嗐，其实也不算说谎。你年纪小，不知道早前那些年月人都过得是什么日子。要不是你奶奶，我可能都饿死了……”</p>

她是四六年生的，跟老太太的小儿子褚明国是同一年的人。十岁头上赶上大饥荒，家里粮食都先供着男人吃，她也就能吃半个小孩儿拳头大小的窝窝头，那窝窝头是豆面掺杂着红薯面蒸出来的，结实得啃都啃不动，泡水里，和着水灌一肚子也就是一顿饭了。</p>

长时间吃不饱，又要下力气干活，人熬不住就晕了。要不是褚家老太太碰上她，给灌了点糖水，后来又让她偷摸来家里吃饭，她可能早死了……</p>

“孩子，你要是有能耐，你就考出去，跟你爸一样，吃公粮。万一以后年成不好，也饿不死。”她温和地看着褚西，“不管咱国家咋改革，乡下这个地方，都是吃女孩儿血的地方。”</p>

“你有文化，学习也好，今年只是耽误了，再考肯定能考上。”老板娘鼓励地看着她，“你再考一次，到时候报个跟你爸一样的专业，说不定还能和你爸一个单位！”</p>

褚西：“……谢谢。”</p>

见她低头吃饭，似乎不愿意多说，老板娘只好闭了嘴，只到底又把之前想要供她上大学的打算认真说了一遍。</p>

吃过饭，坚持付了钱，褚西拿着找来的零钱去了那卖烧饼的老大爷小摊前。</p>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人收了摊，正准备回去，一扭头看见褚西，乐了，一边接过她手里的一毛钱，一边把甜瓜塞到她手里，“没白多等你一会儿，这瓜洗干净的，直接拿去吃就行。”</p>

他家棉花地也就七八米宽，十四五米长，地不大，也没必要打农药，棉花生了棉铃虫，除了用手碾死，一般都是撒点草木灰了事儿，所以这瓜随便洗洗就能吃。</p>

老大爷瘦巴巴的，但做事儿很利落，还没等褚西的视线从瓜上转移开，人就推着装了烤炉的车走出去了几米远。</p>

捧着比成年男人拳头略大的白皮甜瓜，褚西抬头看着老大爷的背影，直到人走远不见，才随便坐在街道边，盯着那甜瓜许久，才举起拳头，砸了上去。</p>

青皮甜瓜和白皮甜瓜不一样，青皮甜瓜皮儿可以吃，但是这白皮的，皮儿太硬了，咽不下去……</p>

砸一下，甜瓜没开。</p>

再砸，还是没开。</p>

身上扳手砸了人渣，她不太想用。</p>

“你这孩子，牛脾气！”就在褚西准备下嘴啃的时候，斜对面有个中年女人拎着刀出来了，“咱这深远镇，哪个不认识你？你随便敲开一家，说要切个瓜，能不给你用刀？”</p>

女人走到跟前，直接拿过她手里的甜瓜，问她：“要切几块？六块行不行？”</p>

褚西还没开口，那女人直接否了，“算了，还是给你切八块吧。我们是大人，张大嘴啃都没问题，小姑娘家家的，还是文气点好。”</p>

她记得以前那褚家老太太都是这么讲究地照顾小姑娘的。</p>

说着，以瓜脐为中心，极快地划拉了四下，递给她的时候，那瓜像是半开的荷花微微向四周裂开，里面是橙色透着香甜的瓜瓤。</p>

很好看。</p>

“给，吃吧。”女人笑呵呵道，“婶子给你留个门，等会儿吃完了，来我家洗洗手。”</p>

说完，人就往家走。</p>

这甜滋滋的东西对孩子来说是好东西，她家几个孙辈呢，不好让人进院子。</p>

褚西呆呆看着手里的甜瓜，有些难以置信，不到两个小时的功夫，她竟然被三个人不求回报地馈赠照顾了？</p>

是这个时代的人太好，还是她那个年代的人太坏，人与人之间……差距竟然这么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