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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一道冲激序列以无限高的峰值异军突起,在时域上无限排开,Viterbi教授率先予以还击:“I don’t know why Professor Lin provoked this ‘war’ when we’re gonna have lunch.”Viterbi 教授顿了一下,智慧像流水一样在脸上流动着,他看了看林舒,林舒予之笑意,会堂里大家的目光纷纷射向隔得不远相互对视的Viterbi教授和James教授,viterbi 教授缓缓说道,“Since the battle began, we’re ganna fight, OK, here is my opinion, I totally agree with Professor Lin. as we know, the fact makes the comparison unfair that convolutional codes which I did a great job by using it applied in some special place, but I’ll give an example, that is, the NASA space communication which I have made lots of efforts in it gave block codes a stage and he act well.” Viterbi 教授说罢先坐下了,两种编码之争已经开始,会场很多学者可以发表意见。陈太一教授特意绕了个圈子过来给蔡先生、周先生低声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叫他们停下来,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争得那么厉害,我们应该先让大家吃饭,不然场面失控了,说不定会起冲突。”蔡先生心觉得应该让大家多发表一下意见,因为刚才的争论一下子打破了前两天会议大家文质彬彬论道的氛围,会场的讨论十分热烈,先前不少不太开口的青年学者也进入了论战,但他隐隐也有些担忧,陈先生一提,他的担忧更甚了。周先生也有同样考虑。蔡先生问身旁的林教授:“你觉得是不是应该让大家先停一下,我们可以吃完饭,下去再来讨论,要不然大家起冲突就不好办了。”林舒仔细环视了会场,脸上露出隐隐高兴的表情,说:“你们不用担心,这些学者都非常斯文,决计不会为了争论而伤了感情。况且,这种争论的氛围是很难再找到的,大家的热情现在正浓,如果到了下午肯定不温不火。再说,现在叫他们吃饭,大家都不会去的,他们的犟脾气上来了,谁也没有办法。”说完笑了几声,指指Viterbi 教授和一旁争得面红耳赤的James Massey 教授说,“反正他俩你是没有办法劝开的,”说着又看了看不远处一边做着手势一边慢慢讲话的Robert Gallager 教授,“你们看嘛,Robert 教授还没有开动火力呢,他搞的是low-density Parity-check code,他算是非常低调了的。”

秦风看见迎面走过了一个年轻的学者,看样子二十来岁的模样,上来做了自我介绍,要与秦风交流,秦风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旁边的杨师兄正要帮他解围,他看见眼前一暗,再一睁眼,发现自己还是坐在三位先生前面。三位先生笑着说:“方才看你困倦小睡,便没有叫醒你。”叶先生抬起头望着漫天繁星,明月弯弯在悬在星空中央,夏夜袭动的凉风送来不远处草丛里的虫鸣,路边的新植的小树轻轻摇摆致意,校园里四寂无人,街灯里射出橘黄色的光芒把柏油路面照耀成秋日满地落叶的景象,一种潜在的、纯粹的、简单的快乐在月夜的静谧中悄悄流淌。叶先生拍了拍蔡先生的肩膀,笑道:“还记得四五年吗?那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从重庆出发飞往印度,再坐火车到达加尔各答。咱们是7月1日从重庆出发的,等到了加尔各答渡口,已经快7月底了,中间又经过地中海、大西洋,过了一个多月,才到达纽约。你后来去了康奈尔大学,我去了NBC实习。四十多年过去了,现在想来还宛如昨天。当时在轮船上,那些美国船员就瞧不起我们中国人,没想到去了美国,他们对我们的蔑视更甚。我四六年11月回国,四九年被迫跟着南京广播电台赶往台湾。很多同行虽然选择留在台湾,但是决计不为国民政府办事,而是扎进大学里做学问了。我那时十分焦急,当局希望我留下来,我坚决不从,终于半旬之后有机会和家人离开台湾。四九年九月的时候,我收到母校邀请,又回到北洋大学任教了,喜闻新中国马上要成立了,我们很多朋友都兴奋不已。没想到在战火中奔波这么多年,终于看到破碎山河一统之日。”

周先生在一旁笑着说:“我那时刚从美国回来不久,四八年我在上海新安电机厂当工程师。后来跟着新办的分厂来到天津,倒是有些富余的时间,我听说北洋大学招兼职教授,我就去了,后来就认识了培大。培大告诉我学校缺教授,叫我要不就做个正式教授吧,学校给不了你在电机厂的高薪,但他知道我一直以来有着从教的愿望。我想了想,就跟着培大当正式教授了,不过就不是在北洋大学了,因为五一年,北洋大学和河北工学院合并成天津大学了嘛,我俩就在天津大学电信组作教授了。”

蔡先生听了,颇有感慨,抚今追昔,时光回溯:“四五年我们去了美国之后,代表和美国方面的谈了很久,才终于同意让我们在康奈尔大学学习一个学期。康奈尔大学是怀特创建的,‘I would found an institution where any person can find instruction in any study’,可美国当局偏偏不给我们进去的机会。康奈尔大学有不少我国的校友,胡适,施肇基,茅以升,梁思成,林徽因,徐志摩,冰心。我们在学校也碰见了高年级的华人学长们,他们告诉我们康纳尔还是很欢迎中国人的,茅以升先生当时在学校就很有名气。茅先生是康奈尔大学的第一位中国毕业生,一年就攻取了硕士学位,毕业典礼那天,校长亲自给茅先生颁发毕业证书,当场宣布:‘今后凡是唐山路矿学堂毕业生来康奈尔做研究生的,可以免试入学。’后来我又在贝尔电话公司实习了一个阶段。四六年五月的时候,交通部命令我和茅以新去伦敦洽谈联合国总署援助我国的通信器材。实在没有想到,这些英国工厂企图贿赂我们以次充好、以少代多,被我们严词拒绝,最终总算尽大限度地争取到不少科研物资和器材。四七年回过以后,想着在学术上加把劲,没想到在交通部反而荒废了不少时间。四九年九月我才辞去政府工作,来南开大学教书去了。”

秦风在一旁听着,这才知晓三位先生早有结识之源,志同道合之机,彼此知遇之情。他回想自己的一生,幸得紫怡长伴相随,不然孑然一人,茕茕独立。邮苑求学的时候,与另一个同学交往甚密,结拜为兄弟,拜了天地,而今二十载春秋却毫无讯息。现在目睹了三位先生的一生之谊,倒也觉得自己过得略为悲凉,不过他马上又振作起精神,因为从他踏上文学路以来,他就决定渺渺一生,独孤处之,紫怡红袖添香也。

三位先生谈兴正浓,又聊起当年之事。周先生说道:“五二年,几个大学做了些院系调整,把南开大学的电信组和北洋大学的电信组调出来成立了天津大学电信工程系,我们这边主要培大和我负责,长年你们又从南开带过来健栋几个人。咱们把电信工程系分成了有线组和无线组,长年和健栋负责有线组,培大和我负责无线组。大干了三年,京城传来消息,第一个五年计划需要更新改造通信网络,政务院批准了邮电部和高教部的申请——我还清楚地记着那天,五五年七月二十日,在新街口外皇姑坟,咱们开了成立大会。学院分了三个系,刚开始确实挺艰苦的,五六年搬到咱现在这个校区,只建了两栋教学楼,周围全是庄稼地,还有村里的野坟。来了一些苏联的专家,学俄语,编课本,做实验,这一晃三十年过去了,学院也发展起来了。长年你当时说健栋这小伙子不错,现在做院长一手抓学术,一手抓管理,还蛮在行的嘛。”蔡先生听了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四九年他读大四,我觉得他基础知识掌握得很扎实,就做了我的助教。”叶先生讲道:“当时建立学院的时候,也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嘛,天大的、重大的、成电的、清华的、华南的、铁道部的,都是些知识渊博又任劳任怨的好同志,当时钟院长怕大家都是学者会有什么门户之见,后来大家打成一片了,都是邮苑人,也并没有说我从这个学校过来的看不起你那个学校。刚开始,确实挺不容易的,到处都是荒草,这倒是叫我想起我们当时的西北联大。三七年,北洋工学院、北平大学、北平师范大学、河北女子师范学院、北平研究院先处西安,又之汉中,创立了西北联大。夏天的时候我正在江苏无锡电厂实习,卢沟桥事件一夜之间爆发,平津沦陷,实习自然不能继续,我恨力不能及,徒生愤懑,只能回到上海。没想到淞沪战役又爆发,上海也危在旦夕。学校发来通知,说要在西安复课,我便从上海出发,赶了一个多月路程,一路炮火连天,逃散的群众,撤退的伤兵,路上还碰到了张自忠将军的部队。西安临时大学仅运营数月,日本敌机就疯狂轰炸西安,我们只得迁往汉中。穿过渭河,翻过秦岭,又过了留凤关,留垻,才到褒城安置,条件有限,西北联大只能分了六个地方。我们所在的工学院在一个意大利天主教堂里,条件艰辛,但是我们没人抱怨过,因为我们知道革命必将胜利,曙光必定来到。”

蔡先生又聊起自己毕业后去无线工程队实习的经历,日军的飞机来回扫射,每次听见飞机声传来,他们只能慌忙跳下车,躲到一边,等敌机飞走才能上路,有时候飞机飞得近,连飞行员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四三年逃难途中,小女儿被冻死了,后来他留在长沙,日军进攻长沙,撤到衡阳,日军又进攻衡阳,那年十一月,日军进攻桂林,我军一万多名将士战死,七千被俘虏,日军也损失惨重阵亡了一万三千多人。那两年,他们辗转各地,来回躲避,都是那可恨的日军之罪。后来又聊起邮苑的发展,比如有线系研制的载波器和无限系研制的中国第一套教学电视台模型就在天安门游行队伍中给全国人民展示过邮苑短波数据传输技术就用在了“东方红”卫星监测上。三位先生说着说着,大概也感到了一丝困意,说着说着,竟然都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星夜依旧深邃,银月已经旅行过了大半个天空,整个邮苑都在安睡,秦风不想打扰三位先生,慢慢轻步走开,再一回头,台阶上空空如也,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窗外的月亮已经西斜。秦风洗了把脸,来到阳台,望向邮苑的方向,想起方才做的梦,发出卡拉马佐夫一样的呼喊:“我做了一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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