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想要良知还是要聂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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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窗外只有缱绻的风声和树叶摇曳的摩挲声响。聂棠之前住的那个房间到处都是黏答答的青苔和水草，她只能又换了一个，反正这一整幢小楼都没有人住了。</p>

她躺在床上，怔怔出神，隔了好一会儿，又忽然笑了。</p>

她想起她刚刚离开家乡那座小城，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p>

修真，大约是那个时期的人梦寐以求的事情，长命百岁，呼风唤雨，上天入地，凌驾于整个凡尘俗世。</p>

她刚入宗门的时候，过得并不好，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凡人的身份本就低贱，再加上她贫苦的出身，实在是从一出生就被打上了卑贱的印记。</p>

双灵根虽然能称得上有天赋，可同天灵根的不世天才相比，又显得如此平庸。</p>

她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炉鼎体质和她那张脸那个身段。</p>

她就跪在那位天才剑修的外院，和她一道跪着的还有同为玄阴之体的女修，她们的灵根或许并不如她，可也并无区别——既然都要成为炉鼎了，再好的天赋也是浪费，一旦沦为炉鼎，修为境界就会止步不前。</p>

当宗门外院的长老请那位天才剑修出来挑人的时候，她突然克制不住心头涌上的悲哀，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她的选择是不是有错，到底是沦为商人妾更凄惨，还是作为一个他人所有的炉鼎更悲哀？</p>

她深深地低垂着头，等待审判。</p>

只听那个剑修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可不需要什么炉鼎。”</p>

不知道宗门长老回答了什么，也可能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回答。</p>

那个年轻的很好听的声音又不耐烦地说：“全部都拉走！我自己修炼就进展飞速，根本就不需要这种歪门邪道。好好修炼不行吗，净想着走捷径。”</p>

外院长老战战兢兢道：“可是有个双灵根——”</p>

双灵根的炉鼎，那可不得了，就算送去拍卖行竞价，也是一个天价。</p>

“双灵根？”他更不屑了，“有这天分不想想怎么靠自己出人头地，就只想偷懒一步登天，真是丢人。行了，全部都把她们给我丢出去！”</p>

聂棠随着那一群女孩子站起身，她们都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年纪都是十六七岁，正是最鲜嫩的青春年华，四灵根和三灵根居多，长相姣好，身段柔美，却被贬低得一文不值。</p>

聂棠在踏过门槛的一瞬间，忽然回首，只看见一个英姿勃发、龙姿凤章的侧影，刚巧一阵微风吹来，浮动他垂散在背后的长长发带。</p>

如果她有选择，她也不愿意受这样的屈辱，也不愿意听人说她是个一心想着一步登天的废物。</p>

可是她知道，当外院长老跟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的余地。长老用商量的口吻对她说话，并不是真正在询问她自己的意愿，而是希望她能笑着答应，再笑着把自己卖掉。</p>

一个宗门中的天才弟子，和一个外院的出身贫苦的双灵根弟子，孰轻孰重，何必比较？也不过自取其辱。</p>

原来他们在这么早前就有一面之缘。</p>

只是他高高在上，而她低入尘埃。</p>

聂棠闭上眼，呼吸轻缓，慢慢堕入甜梦乡。</p>

……</p>

住持圆应是翌日才从外地赶回金龙寺的，他一听他们竟然已经抓住这两起伤人事件的罪魁祸首，顿时吃了一惊。</p>

一个晚上，这效率实在太高了！</p>

他探究地望着聂棠，虽说现在整个玄门都在传她是如何如何天才的符师，可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光看外表就很有迷惑性。</p>

聂棠微微笑道：“住持大师误会了，其实真正解决问题的那个人并不是我，而是沈陵宜。”</p>

她能做到的极致就是教训兴风作浪的小白龙一顿，但只要它还留在金龙寺里，将来的事故就不会减少，总是治标不治本。</p>

圆应住持朝着沈陵宜双手合掌，微微躬身：“多谢沈小施主，就是不知道罪魁祸首到底是谁？”</p>

沈陵宜立刻弯腰还礼，一把抓住趴在他肩上的小白龙，强迫它显出形体来：“是放生池石壁上的龙灵，它说每天被游客砸硬币，很不甘心，这就直接砸了回去。”</p>

“原来如此，”圆应大师莞尔一笑，他原本就推测这是一件恶作剧，却没想到还真是，只是后果恶劣了一点，竟只是因为香客投掷硬币，小龙灵就把人砸破头，“那么，两位是如何使得它现身的？”</p>

沈陵宜看了聂棠一眼，他觉得这个问题还是由她来回答最适合。</p>

聂棠接话道：“场景重现。”</p>

圆应大师愣了一下：“什么重现？”</p>

沈陵宜解释说：“她一口气砸了一百多个硬币，拉到了最大的仇恨值。”</p>

圆应大师顿时被逗笑了，这才是年轻人的做法，就算他能知道是放生池的石龙有古怪，也想不到这么促狭的方法：“聂小友真是与众不同，当初我联系隋老板的时候，他就大肆夸奖，还说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最快最顺利地解决，幸亏我相信了老隋的眼光。”</p>

小龙一听这光头两脚兽居然还哈哈哈笑开了，顿时气得身体都扭曲了，这些卑贱的食物竟敢嘲笑本龙，本龙当场自爆给你们看！</p>

……</p>

金龙寺的事情解决，他们搭乘最早的那班景点班车离开。</p>

小白龙到了车上还是气鼓鼓的，一双琉璃色的眼睛狠狠地剜着聂棠，砸龙之仇不报，它还当什么蛟龙，太没面子了。</p>

它凑近沈陵宜耳边，小声挑拨离间：“主人，你现在就只有这一个侍妾吗？清苦修行是能磨炼心智，可这也太不符合你的身份了！”</p>

“别胡说八道！”沈陵宜看了看坐在身边闭目养神的聂棠，压低声音，“别拿那套男尊女卑的封建落伍思想说事，这哪来的妾？好男人就要专一。”</p>

小白龙咬咬他的耳朵：“三妻四妾才是本能，而且她长得这么奇怪……”</p>

沈陵宜：“？？我没听错吧？”</p>

竟然说聂棠长得不好看？！就算当时他对聂棠还没到喜欢的程度的时候，都觉得她很好看，别的姑且不论，性格好不好相处时间太短都看不出来，但就这长相你必须服。</p>

“没有鳞片，没有小爪，还没有胡须，多丑啊！”小白龙嫌弃地扭动了一下身躯，“看看她那弱鸡身材，就连肌肉都没有，真不愧是猥琐流的符修，但是主人你就是高大英俊，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的美感，比她好看多了！”</p>

沈陵宜：“你审美有毛病吧，你——”</p>

忽然他住了嘴，也不知道聂棠是什么时候睁开眼的。</p>

她突然伸过手臂，越过沈陵宜一把打开了车上的窗户，正巧车子开到了弯道上，还没怎么减速，停在半空的小白龙被风一吹，呼啦一声就被甩到窗户外面去了。</p>

聂棠又砰地一声关上了窗子，微微笑道：“不准开窗哦，亲爱的，不然你试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