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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然深思维还很清晰,只是眼睛里时常会弥漫一层大雾,这是他大醉的前兆。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倒头睡很久。但同时,此时却也是他思绪跟语言最活跃的的时候,当然,也是他自我管理最松懈的时候。</p>
唯暖没打算直接带他回家,一直在马路上遛他,顺便给他醒醒酒。很多事情,也是时候搞清楚了。</p>
不过唯暖还是小觑了应然深的自制力。一路上唯暖无论怎样旁敲侧,撒娇耍赖,唯暖得出的唯一一条信息便是童清幽的孩子是一个美籍华人的,应然深之前之所以不说,是为了维护她的名誉。</p>
毕竟是邻家小姐姐呀,儿时的感情还是有的。</p>
其他的疑问,总结一下便是,等尘埃落定,应然深一定给她一个交代。</p>
唉,微醺的应然深依旧难搞,坚持原则到令人咬牙切齿禁不住仰天长叹。</p>
几公里的路程,两个人走一个小时,唯暖几乎一无所获。</p>
只是两人快到小区门口时,一辆停在马路边上的车鸣了一声笛,车窗落下来,是应迟漠。</p>
唯暖已经很久不见应迟漠了。</p>
应然深离开的时候,他亲自找上她,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请她去他所在司局实习的意愿,唯暖拒绝了。那时候的她,只想跟应家每一个人划清界限。</p>
应迟漠威严依旧,如果应怀宽还是平易近人的,那么某些方面应迟漠绝对是十面阎罗的代表。</p>
“然深,带着暖暖上车。”</p>
“去哪里?”不待应然深回答,唯暖下意识问。</p>
“回我家。”</p>
“不去。”唯暖想也不想便拒绝道。</p>
她想起应然深离开的那个早上,想起对自己特别不友好的应伯母。人的细胞会自动带着记忆,将不美好的当下定格。即使很久以后,故地重游,早已故去的感觉仍会不期而至。据说细胞的记忆力是七年,所以,那些不甚美好的过往,大概要七年才能消失殆尽的吧。</p>
唯暖并不想重温那些感觉。</p>
“戚叔叔陆阿姨也在。”</p>
“我爸妈?”唯暖纳闷。</p>
“是的。”</p>
唯暖终是上了应迟漠的车。对于父母的不期而至,她里充满了疑问。</p>
而车上应迟漠跟应然深简短的交代了几个字:“调查已经结束了。”</p>
唯暖到了应然深家,所有人都在。戚沉西与陆卿音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时不时与应怀宽交谈着。</p>
现场的氛围很舒适,是的,是这个词语。</p>
有点像春天的傍晚,和煦的暖风吹过,带着一路分花拂柳的恬然气息,轻轻拂过脸庞的感觉。</p>
完全没有一丝唯暖之前的忧虑,仿佛这就是彼此之间关系本该拥有的样子。</p>
几十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暮年相遇的他们更明白正确的相处之道。</p>
唯暖乖巧的贴着陆卿音坐了下来,终于在众人的娓娓道来中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始末。</p>
应然深第一次带她回家的时候,杨书恩对唯暖的排斥确实因为应怀宽年轻时对陆卿音的感情。但随着几人早已不再年轻,子女也已经长大成人,很多感情早已经是尘封的往事。儿孙自有儿孙福,做家长的不能干预太多。当然这是应怀宽单方面的想法,杨书恩并不这门认为。</p>
年轻时的一些伤痛被一直隐忍,直到唯暖的到来变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在与一个女孩子交往,后来也知道了女孩的身份,曾经对他旁敲侧击自己不会承认这份感情,却没想到儿大不由娘,应然深终于还是将这个女孩子堂而皇之的带进了家门。</p>
杨书恩一声生见过的名门淑媛无数,每一位在她看来都要比唯暖优秀得多。尤其多年一直交好的邻居童家女儿,虽比应然深年长了几岁,但毕竟看着长大,知根知底,对她还是很满意的。</p>
只是,应然深的脾气她最了解,他决定的事情,没什么人能改变的了。</p>
童家虽然移民多年,但是两家家长还保有联系,也有公司业务上的往来。那段时间,童清幽回国,突然也开始跟杨书恩她们走动,两人也比较投缘。恰巧应然深带唯暖回来那天,童清幽发生了车祸,她填写的国内紧急联系人是杨书恩,所以,杨书恩毫不犹豫便把应然深一块带了过去。</p>
童清幽伤的很严重,但不致命。</p>
恰巧这时,杨书恩接到电话,财务审计时自家公司的陈年账目上出现了漏洞,是当年杨家与童家合伙投资的矿场项目。出于信任,杨书恩全权委托童家处理相关事宜,所以她一直不知情的是,当时童家委托的乙方正是唯暖父亲所带领的业内有口皆碑的团队,当然这也是应怀宽从中牵桥搭线。</p>
当时,童家的资金链出现了短缺,于是套取了项目的资金,将这个漏洞分别挖在了杨书恩以及戚沉西双方。</p>
戚沉西虽善于教书育人、勘探地质,对于财务却一窍不通。开始,童家少量套取资金,发现杨书恩与戚沉西毫无察觉后,便在后需追加的资金上继续做手脚,直到自家度过危机。</p>
这件事情一压便是多年。</p>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很多科研院所以及公司的财务都在被严审之中。杨书恩为了防止日后出现不能掌控的情况,事先安排人将陈年旧账全部都审查了一遍,果然发现了问题。</p>
经过细细推演,很快杨书恩的团队便找到了事情的源头。只是杨书恩怎么也没想到,合作多年十分信任的邻居竟然给自己挖了这么深的坑。</p>
后续与童家合作的项目,账目上多多少少都存在一定的问题。童父已经去世多年,现在唯一能提供证据的只有童母。贸然提出索要证据,童母肯定不会同意,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使事情激化,那时候,如果扩大了影响,对应家十分不利。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暗中悄无声息将事情解决。</p>
应然深在陪童清幽养病的期间,先与戚父取得了联系,要他在学校暂时按兵不动,并先后了解到童母做的多起假账事件,涉及范围特别广,不只是杨书恩的公司。于是当下应然深决定将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提出了与童母进一步的合作。</p>
只是,为了取得童母信任,做局得全。童清幽此时对应然深的感情正是最浓烈的时候,也因他对她生病期间的照顾,便误以为应然深对她存有旧情,从大局出发,应然深只好暂时牺牲了自己跟唯暖的感情。</p>
在收集证据的时间里,应然深多以工作忙为由,应付与童清幽的单独相处。童清幽偶尔也怀疑过应然深对她的感情,但经过暗中对唯暖的观察,知道应然深跟她是真的分开了,更何况从小便知道应然深本性清冷,所以也没有多加怀疑。</p>
况且应然深在协助童母的过程中,确实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更是与童清幽的弟弟童清澈搭配的天衣无缝。童清澈毕竟还年轻,比起应然深的经验、才能以及处事能力差太多。他做的几个摇摇欲坠的项目,在应然深的指导下全部起死回生。最终,应然深取得了童母的信任,接触到了公司最核心的账目,并暗中收集了所有陈年票据的照片留作证据。</p>
原本,应然深计划年底时完成所有任务,没想到在涉及戚父的项目时出了一点差错。无奈对唯暖思念太深,没能忍住回国过年。</p>
唯一一个意外便是,大年初一,应然深在影院遇到了唯暖。</p>
影院是离应然深最近的一家,也是离奚明森最近的一家。</p>
童清幽要求应然深陪她一起看电影,应然深确实不喜欢影院的嘈杂,但去影院也不是一件不可忍受的事情,就同意了。没想到的是,以前只因为他无意中一句不喜欢,唯暖便从未对他提过要求。</p>
看到唯暖躲在角落里喝着糖水,看着唯暖对他鞠躬说谢谢,他有一瞬间想要放弃一切,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但想到关于戚父的账目问题还没有查清,他唯有忍。不动声色的忍。</p>
即使应然深对唯暖十分冷淡,但他对童清幽同样冷淡。于是,回去之后童清幽便与他吵了一架,一怒之下回到美国,并在酒后跟一位美籍华人乱了性。</p>
不久以后,应然深也返回美国,只是这次与童清幽的争吵给后继的工作造成了更多的困难。恰恰这时候,检查组入驻了Q大,戚沉西项目上的财务问题很快便被查了出来。戚沉西又是系主任,于是理所当然,他被调查了。</p>
这件事,所有人都瞒着唯暖。</p>
此时,在美国的应然深也是举步维艰。最核心的信息全部被童母掌控,外人难以接触。一直等到合适的时机,应然深暗中盗用了童清澈的身份才拿到了所有的证据。</p>
证据呈交之后,还需一段时间戚沉西身上的嫌疑才能够被洗清。应然深原本打算等戚父完全清白之后再跟唯暖和盘托出一切,免去她的后顾之忧。未曾想,事情进展比预想的要顺利,于是戚沉西与陆卿音亲自赶到应家道谢。</p>
至此,杨书恩公司的风险也已经完全不复存在。</p>
唯暖在一旁听的汗涔涔的,仿若置身于一出商业大剧。明明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硕,自己的父母也只是普普通通的高校老师,怎么会牵扯上这么多的是是非非。</p>
尤其应然深,在离开的时间里,竟然做了这么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事。</p>
最重要的是,他一句也不解释,任由自己误会,对他冷嘲热讽,对他冷淡疏离。只是,无论她的态度如何,他仍是一如既往的护在自己身后,给予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宠爱。</p>
再看看眼前的父亲,虽然此时看起来精神矍铄,但仍掩不住眉眼之中的疲惫之色。想是这段时间,过的很不安稳,忧心忡忡。</p>
这段时间,每个人都过得不易。只有自己怀揣着自私的小小的恩怨,忽略了身边所有人的感受。</p>
她以为自己的爱情很重要很伟大,殊不知,她所谓的爱情童话,是身边这些疼爱宠爱她的人联手为她打造的一个遮风避雨的港湾。她在这个温暖的港湾里哭着、闹着,过着别人求之不得的生活,自己却在暴殄天物,想想真的汗颜。</p>
尤其,有着最深歉疚的那个人,是应然深。</p>
她悄悄的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一分一秒也不肯放开。</p>
62 百年好合</p>
“事情都解决了,”应然深徐徐的开了口:“戚叔叔,陆阿姨,请问可否先把我跟暖暖的婚事定下来?”</p>
“结婚?”应然深这话风显然转的有点快,戚沉西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这...”</p>
这些年,戚沉西人生遇到最大的坎,是应怀宽与应然深帮他化解的。两个孩子也是缘分,又是两情相悦,挡也挡不住。只是突然想到女儿要出嫁,竟突然生出几分悲情,所以略略生出了一些迟疑。</p>
“然深,你是个好孩子。暖暖还小,很多时候不懂事,以后还得托你多多照顾。”陆卿音却轻轻柔柔的把话接了过去。饶是戚沉西颇有些犹豫,觉得为时尚早,却没有回天之力了。</p>
听闻这席话,应然深眉梢轻燃,内心狂喜。他知道,他的暖暖,终于是他的了。</p>
“明天是个好日子,我跟暖暖先把结婚证领了,婚礼的事情再从长计议。”应然深语气之中多了一份殷切,乘胜追击。</p>
“我看行!”应怀宽也在一旁推波助澜。</p>
杨书恩环视了众人没有讲话,但神态中也已是默许。</p>
这段时间里,应然深让杨书恩看到了他非唯暖不可的决心,也看到了儿子的手段,她知道,她这个儿子想要做的事,她是真的无力阻止了。</p>
唯暖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在众人的聊天中自己竟然被随意的嫁了出去。而且,这件事情好像跟她这个当事人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没有任何人征求过她的意见,问问她肯不肯愿不愿。</p>
岳父为难女婿,或者挑女婿的刺,是惯例。但看到父母这番表现,这种喜闻乐见的现象在他们身上是不会发生了。</p>
她与应然深的婚路应该会一帆风畅。</p>
半夜一晃而过,唯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面对人生即将转换的角色,忍不住有些焦虑。</p>
感受到她的躁动,应然深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不停地安抚:“老婆,明天还要拍证件照。睡不好觉,小心拍出来丑。”</p>
唯暖想想这确实是个问题,但仍是翻来覆去睡不着。</p>
“应然深...”</p>
“是不是该换称呼了...”应然深稍稍加深了手上的力道表达自己的不满。</p>
“应...老师...”</p>
这句继续加深了应然深的不满,于是他果断将唯暖翻过身来,开始呵她的痒。</p>
“哥...哥...哥...哥...我错了...”唯暖开始挣扎,语不成序,“你放过我...”</p>
应然深不为所动,继续加大动作力度,唯暖终于忍不住求饶:“老...老公...”</p>
这句终于喊到应然深的心坎上,满意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p>
其实,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角色转换,唯暖是有些小小不适的。还没过够少女的人生,突然就要一路飙驰在大妈的道路上了么...所以“老公”二字喊的十分困难...且心不甘情不愿...</p>
况且,唯暖还有很多的疑问,于是忍不住要应然深答疑解惑:“老...公...”深呼一口气:“当初你为什么不亲自跟我说再见,而是悄无声息的离开?”</p>
“说过,在温璟沐带你去的日料包间里。”</p>
“啊?”唯暖轻咬一下下唇,“是那晚你跟奚明森见面的日料店?为什么你会...”</p>
“傻丫头,我什么都知道。”</p>
“所以,是你?”唯暖恍然大悟。</p>
“是我跟奚明森刻意引导绥远冰,绥远冰才会找上温璟沐带你去偷听。其实,我也怕说再见,即使是短暂的离别也不舍得。所以才想出这个折中的方法,希望你知道我要离开,希望你能坚强,也告诉你不要怕,即使我走了,也还有人会照顾你。”应然深将唯暖散落脸庞的几缕碎发掖至耳后,双手里面倾注了无限的柔情。</p>
“如果,如果我事后质问你呢?你打算如何面对我?”唯暖好奇的问。</p>
“你不会的,你如果会,我反而放心。”应然深微微叹息,“我对你实在是太了解了。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乖巧温宜。可能因为我算是你的老师,可能因为我虚长你几岁,你对我的这份感情里除了爱,还掺杂了一份敬。而这个“敬”字我不想要,却不知该怎样消除你的顾虑。我对你越好,你便越懂事。你很少会像其他女生那样撒娇任性,甚至于,你都不会挽留。你看似柔弱,却外柔内刚。最重要的是,你总是一心希望我好。所以,我知道你会选择隐忍。”</p>
“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了解?”唯暖目瞪口呆的看着他。</p>
“因为用心。”</p>
“好像是的哈...”唯暖尴尬的笑一下,自己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应然深的用心良苦。</p>
“暖暖,离开你,是我不能承受的痛。没有你的日子里,我过的并不比你好。”</p>
“是呀,还好,上天待你不薄,让你成功渡劫。”</p>
“渡劫...”应然深笑笑:“你是小说看多了吧?不过,离开你确实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场劫难。”</p>
“可我一直以为你沐浴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白月光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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