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金进士颇有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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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山并不是什么上等郡，偏偏冲、难、繁、疲全占，到这儿来做守令简直形同发配。人家在平原上的富庶郡县干满一任三年，起码几万能捞到手，回到汉阳送出去一半，就能谋个府使。</p>

而现任的铁山郡守已经连干两任，不出意外，很快就要开始他的第三个任期。</p>

洪大守也是才知道这位郡守叫做宣烟，并非什么世家大族，甚至有可能是鲜卑人。【注1】</p>

但估计早就汉化，不然原本应该称宣于烟的。而且这位大人从来不掌事，甚至都不住官衙，常年居住在招待使节团的馆舍里。</p>

反正一年到头都有使节团，他可以解释为准备接待，所以也不怕违规。</p>

这都是金斗吉告诉洪大守的，他虽然辞了救荒米高利贷的差事，但是这趟去燕京，委实是发了大财。在义州出手了手里的绸缎、烟草之后，手上足有白银二三千两，一比四换成朝鲜两，那更是上万。</p>

这次他回铁山衙门准备抽走自己的户籍，开展他进入两班行列的大事业，整个衙门的人都恭维他，让他好不快活。</p>

笑贫不笑娼！</p>

什么年代都是这样，即使金斗吉是奴婢出身，买的良籍，也架不住他有钱，而且会钻营。那些浸|淫|公门多年的人都知道，金斗吉要出息了。</p>

甚至有人和他开玩笑，说是下一任铁山县令肯定就是金斗吉金老爷了，哄得他浑身骨头都轻了三两。</p>

“排好排好，每家管事的男人出来，来登记！”虽然未来有展望，但不妨碍金斗吉过来帮忙，给投效洪大守的百姓重新登记。</p>

这些百姓已经从国家的户口上正式消失，但洪大守总要知道这些投靠到自己名下的“奴婢”们有几口人，家里几亩地之类的。</p>

所以在洪大守的召唤下，如今他家的院里院外站满了人，恐怕有小一千，大概总有二三百户四周的百姓投效到洪大守名下。</p>

第一次尝到了只要出一半米就能完纳赋税，也不用承担劳役的甜头的百姓还是比较欣喜的，虽然做了“奴婢”，反而生活却松了一大口气，全家过年都能吃上一大碗白米饭。</p>

“快点的！洪老爷等着呢！”</p>

“那边那个，谁家的小崽子乱窜，仔细你的皮！”</p>

“别吵吵，早食吃太饱啊！这又不是问你们收贡米！”</p>

只听见金斗吉的喝骂声不停，无奈人实在太多，二三百户要登记，不是个小数目。林尚沃也只能搬一张炕桌出来，坐在凉桌上帮忙登记。</p>

之所以要金斗吉帮忙，除了他熟悉户籍的事情外，就是他能把这些投效来的百姓的旧黄册借出来。不是洪大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农民一个个也是狡猾的很。</p>

他们投效到洪大守名下，全部是带田投靠，重新登记田产，水田旱田，平田坡地差别大了去了，洪大守不可能去一块一块的查看，还不是要靠金斗吉对照着甄别。</p>

“老爷！”</p>

“洪老爷！”</p>

“老爷好！”</p>

一个个高矮瘦瘦（没胖子），从十七八到五六十的汉子过来给洪大守行礼问好，当然也不用下跪，弯腰就行。</p>

过了四个多月又一次被人叫老爷，洪大守还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爽快感在里面，说不清道不明。</p>

也不用回答他们，只要点头或者嗯一声即可。身份上的差别，确实会带来不一样的优越感，这种感情难说得很。</p>

“金老哥劳烦你记清楚些，不要遗漏。”一开始看还有点稀奇，但看多了也就那回事。</p>

洪大守感觉有些枯燥，都是家长里短，针头线脑的事。反复来去的不过是几斗米和几尺布的事情，对于升斗小民来说固然重要，对于洪大守而言只是细微末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