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赵小公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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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漠北，确实有些不适应的地方。</p>

不同于京城，这里民风粗狂，百姓个个都身形高大，女子比男子还彪。那些女子见我一个从京城来的孩子，稀奇坏了，纷纷聚了过来，又是揉我的头又是掐我的脸，更有的开玩笑说要将我扛回去当相公。</p>

我自出生到现在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坏了，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只愣愣地看着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又惹得她们一阵调笑。</p>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透过人缝，看到了从外面的一个少年。那少年一袭黑袍，用月牙色的丝线绣了几朵祥云在上头，衣摆上留有保平安用的七彩络子。在往上看，少年脖子上环了一个金项箍，金箍下坠有一只长命锁，亦是纯金打造，底下勾了一排银铃铛，随着主人的动作叮当作响。</p>

少年气质淡漠，不经意路过此地，应该是被姑娘家家的尖叫声吸引了，转眸看向这边，我这才看清了那双眼睛——是一双漆黑的眼睛，亮闪闪的，十分好看，却是透着一股凉薄之意。</p>

少年也只是立足看了一会儿，与我对视片刻，却将我看的背后直冒凉意——那双黑眸像是一道巨大的深渊似的，一个劲地将我的魂魄往里面拽。</p>

我打了个寒颤，不自觉收回了和少年对视的目光，怯怯地低下头去。</p>

那黑袍少年见状，轻笑一声，一挥纸扇，背着个手就走了。</p>

就这么……就这么走了？！</p>

还没等我震惊完，那些围着我的女人们都散了开来，悻悻离场。原是一帮身着锦衣玉袍的公子哥将这群女人给喝散了，服侍我的小厮说这些是银狼帮的人，是漠北的一大刺头，叫我少惹这些人，早点去和父亲汇合。</p>

我跟着小厮离场去寻父亲，却听到了身后银狼帮对我指指点点的声音。他们似乎提到了什么林少爷，又说我被林少爷看上了。</p>

说的……是我吗？</p>

什么林少爷？</p>

什么又叫做我……我被看上了？</p>

直到一个月之后，我才知道了那个黑衣少年的名字，她叫林阳。</p>

继哥哥之后，又多出了一个人给我买布老虎。</p>

林阳性格开朗，最喜欢逗我开心，满门心思地对我好。</p>

只可惜我当时年幼，亦是混账的很，仗着林阳对我的好做过不少对不起她的事。首当其冲就是清酒一事，连父亲都不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京城的清酒。奈何这东西在漠北乃是个稀罕玩意，常年见不到一瓶，也只有红栏院里的姐姐才有。林阳跟那些姐姐混的熟悉，见我喜欢，便时常带几瓶来给我过过嘴瘾。</p>

我喝的时候，她总是撑头看我，眯眼笑着，问我这酒什么味道，好喝不好喝。</p>

我以为林阳是喜欢我才对我那么好，我心里是又忐忑又高兴，既顾忌她是男子的身份，又高兴她心里有我。</p>

结果她说她只想找个小厮。</p>

她还一本正经地说她的小厮要是全漠北最好看的，不能跌了她未来漠北将军的面子。</p>

我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明白为何林阳对我那么好，知道她对我没有那层意思。说来也奇怪，我原本应该高兴的才是，但那一刻我心里却堵堵的，五味陈杂，甚不是个滋味。</p>

她见我难过，半开玩笑说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要是有这个心思，你当了我小厮之后我就在你身边，我还能跑了不成？”</p>

她说这话原本是想逗我开心，却给我闹了个大红脸。</p>

后来的日子里，应将军的命令，我教她读书识字。</p>

林阳是个“好学生”，看在我的面子上，勉强将千字文给看了下去。虽然她看不了一会儿就试图溜走，但好歹是灌了不少字进了她的脑子，为此她还特意谢了我——礼尚往来，她决定教我轻功。</p>

我只会那些笔墨书卷，哪懂武艺？被她拾掇上了树，却爬不下来。</p>

我有些害怕，求她帮我下树，没想到林阳却朝我摆了个鬼脸，甚是嚣张地转身大摇大摆走了。</p>

我在树上哭了整整一天，傍晚的时候父亲才找到了我，将我从树上救了下来。</p>

明白了前因后果，父亲盛怒，大叫着要去杀了林阳。</p>

我哭了整整一天，早已累坏了，只隐隐约约听到了父亲的怒吼，还没来得及阻止便昏了过去。</p>

待我醒来的时候，我能察觉到父亲看林阳的眼神已经变了，里面充满了杀意和恨意，如果不是顾忌林阳未来漠北将军的身份，父亲可能随时都杀了林阳。</p>

我醒来之后的那天晚上，就在半夜的时候，窗户被猛地掀开，一道矫健的身影翻窗进来，还没等我呼叫，那道身影就冲至我床边，低声呼道：“别叫！我是等你父亲睡着了我才来找你的！”</p>

正是林阳，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警戒地看着外间，生怕吵醒了父亲。</p>

我看她那紧张的样子，“噗嗤”一声给她逗笑了。</p>

林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问道：“你原谅我了？”</p>

我想到今天她将我丢在树上的事，气打不过一处来，冷哼一声，叫她离我远些，以后也别来找我了。</p>

她沉吟一声，在我惊讶的目光下猛地跪倒在地。</p>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便已抽刀在手心剜出了血，倒吸一口冷气，却还是执着地将手举过了头顶，一字一句道：“今日之事……是我做错了，我改……日后我要是再将小恒儿弃之不顾，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坠十八层地狱！”</p>

这是漠北最毒的誓言，他们相信天神的存在，这是拿血肉和天神做保证。</p>

林阳疯了？！为了一个小厮值得发毒誓吗？！</p>

她只是朝我笑着，用唇语告诉我——值得。</p>

明白了林阳对我的心意，我和父亲谈过几次。我说林阳对我很好，叫父亲不要再担心我受委屈了，上次之事她也已经向我保证不再犯，并且发了毒誓。</p>

父亲总是笑眯眯地点头，然后说有个人对我好是件不错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