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破军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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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珺嘿嘿讪笑两声，弯腰钻进营帐：“我就过来看看，随便看两眼，看有什么能帮忙的。”</p>

季燕然丢下手里的奏报：“现在看完了？”</p>

李珺咽了口唾沫：“我我我还没看呢。”说完见他七弟的脸色不大好，便赶忙补充一句，“不看了，我立刻就回去！”</p>

说完转身就想溜，却被林影拦住。</p>

季燕然靠在狼皮椅上，眼皮一抬：“既然来了，就跟着我们一起上战场吧。”</p>

李珺五雷轰顶，你说啥？</p>

“去找一套合适的盔甲，将肚子遮一遮。”季燕然吩咐，“还有，从今天开始，破虏一营便归你麾下了。”</p>

李珺听得快要昏迷，他平日里虽纵情声色，却也知道这支破虏神兵，战无不胜纪律严明，是大梁最为精锐的先锋部队之一，往常都是由林影亲自率领的，怎怎怎么突然就到自己手中了？！</p>

“我不会啊！”他战战兢兢，膝盖直打晃。</p>

“不会不打紧，我亲自教平乐王。”林影亲切和蔼，及时托住他的后腰，“走吧，我们先去军中看看。”</p>

李珺泪流满面，抱着桌子不想走：“七弟！”</p>

这是疯了吧，都疯了吧。</p>

还是说其实是在做梦？</p>

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清脆耳光。</p>

娘啊，是真的！</p>

……</p>

李珺一连几天没回府，云倚风挺纳闷，但季燕然最近都宿在军营，逐月部族的多吉首领亦不见踪影，也找不到人能问两句。倒是灵星儿提到城里风声正紧，说百姓人人都在猜测，怕是又要开战了，就在这几天。</p>

云倚风仔细整理着燕云梅：“趁早打完，趁早安心。我也想清月了，不知他有没有将风雨门发扬光大，发展出一个江湖第一大帮，正好趁着江家内乱，我们也来谋权篡个位……不过就是有些对不住江大哥。”</p>

灵星儿听着他不着边际的唠叨，觉得，门主可真气人啊！</p>

他以为嘴里胡说几句，自己就能不担心了吗？</p>

过了一阵，云倚风叹一口气，放下手中剪刀：“傻丫头，怎么说哭就哭，我这不还活得好好的？”</p>

“好什么啊，饭都在强往下咽。”灵星儿索性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将脸埋进膝盖，“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不出风雨门，专心养着身子，肯定比现在好。”</p>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云倚风坐在她身边，伸手在脊背上轻拍，“再哭可就不吉利了啊。”</p>

牵扯到“吉利”这种大事情，灵星儿只好憋回啜泣。</p>

“说点高兴的。”云倚风道，“我上回去皇宫私库，翻到了许多好看的首饰，将来你成亲时，我们多讹一些，讹它满满一大筐，用来当嫁妆。”</p>

灵星儿又气又笑，拿这不着调的掌门没办法，便抬起衣袖擦干净脸：“不说了，我去看看药煎得怎么样。”</p>

她起身往外走，还没出院子呢，迎面就“哐当哐当”冲进来一个人，跟口大黑锅在滚似的，气势惊人。</p>

灵星儿被吓了一大跳：“平乐王，你穿着铠甲做什么？”</p>

“不……不好了，城外正在打仗，我是偷偷跑回来的！”李珺气喘吁吁，跑得满脸涨红，嗓子都劈了。</p>

“打葛藤部族吗？我们都知道啊，现在已经开战了？”灵星儿扶住他，“先别急，慢慢说。”</p>

“是开战了，可那不是真打，是假打啊！”李珺一口气灌了三四杯水，方才继续道，“这些日子在军营，我算是摸明白了，看起来调兵遣将声势浩大，可实际上八十万黑蛟营，动了五万不到，其余将士都被派往了别处。”</p>

就这五万，还有一大半是新兵与老弱，武器也是最次的，老掉毛的战马都混在里头，如何会是葛藤部族的对手？</p>

“怪不得，怪不得七弟硬说林影病了，要将先锋营交给我。”李珺拍着大腿，“我哪里会打仗啊？可不得一出去立刻输，七弟……七弟不会是与耶尔腾商议，要故意输掉这一战，只为了给皇兄那头一个交待吧？”</p>

灵星儿惊出一身冷汗，还没反应过来呢，身边已掠过一道白影。</p>

“门主！”</p>

“驾！”云倚风狠狠一甩马鞭，骑着墨玉翠华，如一道黑色飓风卷出雁城。</p>

风将他的长发吹散，心也彻底乱了。</p>

双方的战场拉开在北山，巨大山体蜿蜒盘踞在高原上，光秃秃没有一棵树。</p>

而在山脚下，双方军队正在对峙。位于黑蛟营最前方的，自然该是破虏先锋军，却到处找不到先锋官——今日压根就没人看见平乐王。队伍两侧，黑色的旗帜正烈烈扬起，金鼓擂得如同惊雷，但以五万人马来迎战如此数量庞大的敌军……几乎所有将士第一个念头都是，中计了。</p>

萧王殿下必是中了耶尔腾的奸计，才会将主力大军派往别处，此番以少敌多，一场血战在所难免。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长|枪，暗自决定哪怕拼到最后一口气，也要护住身后的雁城与百姓。</p>

另一方，葛藤部族的骑兵却气势雄浑，如山中恶狼，连眼珠子里都泛着贪婪的绿光。耶尔腾骑在马上，看着对面那几乎能称得上“弱小”的军队，微微扬起嘴角。在他身侧，则是当日那名雪衣妇人，依旧用白纱覆面，衣服也不知用何材质制成，远看像水中鱼鳞一般。</p>

骤然响起的号角声划破了长空。</p>

杀声震天！</p>

双方的军队如潮水般交汇，季燕然调转马头，刚欲登上高岗，却见远处一匹黑色骏马正疾驰而来。</p>

……</p>

飞霜蛟长嘶一声，四蹄飞跃迎上前，季燕然伸手一揽，将马背上的人抱到了自己怀里。</p>

云倚风顾不得多问，只脸色煞白地向战场望去，双方战力的悬殊显而易见，想起李珺那句“要故意输掉这一战，只为了给皇兄那头一个交待”，他就浑身冰凉，几乎连坐都坐不稳了。</p>

季燕然揽着他没说话。</p>

云倚风抬起头，不可置信道：“你……”</p>

季燕然却捏着他的下巴，轻轻转向另一边。</p>

北山之巅，一枚信号弹带着尖锐哨响没入云端，黑压压的人马正在不断涌出，如来自深渊的滚烫岩浆，肆虐冲刷，自侧翼焚尽了葛藤部族的骑兵。领头之人是云珠，还有其余部族首领，那些一同围剿过夜狼巫族的联盟军队，此时又神兵天降，重新出现在了山里。</p>

大梁的军队只有五万，可加上诸多部族的骑兵，人数便成了葛藤部族的两倍。</p>

庞大的山体，是最好的天然屏障，而大梁毫无秩序的军队调派，也令耶尔腾的前哨陷入混乱，只知道四面都是行走的军队，却不知他们最后要前往何处。</p>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着。</p>

耶尔腾的野心，绝不仅仅在西北十城，根据线报，白刹国的军队已经在蠢蠢欲动了，只等与葛藤部族联手，压入大梁的国境线。</p>

对方是瘟疫般的存在，必须趁早清除。</p>

所以季燕然便与众副将订下计谋，接受了耶尔腾的提议——双方假意开战，而自己因为“判断失误”，导致了黑蛟营的全面溃败，不得不向南撤退，从而被迫放弃西北十城。</p>

明面上，大梁军队的确不断被派往别处，而在暗中，逐月部族的多吉与乌恩、格根三人，却日夜兼程游走于各个部族，共同订下了击溃葛藤部族的计划。</p>

就如云倚风先前所预料的，这是一场必胜的战役。大梁将士们高举手中刀剑，奋勇冲锋，寒刃穿透鲜活肌肉，喷溅出的血将脚下的土地灌成赤褐，而葛藤部族的旗帜早已被烈火吞没，连耶尔腾也身陷包围。</p>

云倚风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他怀中。</p>

“幸好。”他喃喃地说，想哭又想笑，“我还以为……”</p>

季燕然却依旧紧锁着眉头，眼底写满愧疚与痛苦，嗓音干裂嘶哑：“对不起。”</p>

云倚风摇摇头，精疲力竭靠在他胸前，靠在那寒凉的铠甲上：“没事。”</p>

真的没事。</p>

他说：“这才是我的将军。”</p>

作者有话要说：　　03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