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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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上来数道菜，皆颇为辛辣，并非扬灵习惯的口味。</p>

许是我太过思念舅父等人，以至于产生了错觉？扬灵又想起了舅父，竟突然有些食不甘味。草草动了两筷子，便放下了碗。</p>

宇文追心中犹在惦记如何向呼延犽牙交涉扬灵之事，也只是草草吃了些菜。</p>

呼延犽牙却兴致颇高，吃掉了一大半的羊肉，还叫那厨子又下了碗面条。</p>

见宇文追二人并不怎么吃，于是问道：“行军打仗之人，身体乃是本钱。宇文将军吃得如此之少，莫非是这菜不合口味？对了，我喜食辛辣，这厨子素日只依着我的口味做菜，竟忘记今日有客人在。哎呀呀，实在抱歉！”</p>

听他如此说，宇文追赶紧抓住机会：“这厨子手艺极好，宇文追也嗜辣。这般模样乃是因为宇文追心中有事，以至于如鲠在喉，寝食难安。”</p>

呼延犽牙摆摆手：“宇文将军此事，可是国事？我们有言在先，今日只是朋友之间的宴饮，不谈国事！”</p>

“此事乃是宇文追私下的一个不情之请！”</p>

“哦，宇文将军竟然找我有私事，不妨说来听听。”呼延犽牙哈哈一笑。</p>

“宇文追少年学道，十六从军，戎马倥偬已是二十余年，早将功名看淡。但此事却异常重大，若处理不好，不仅仅关乎在下一人，只怕会牵连宇文一族性命。”</p>

“既然宇文将军将呼延犽牙当做朋友，你便快快说来，让我听听，只要我能帮到的，我定会帮忙！”</p>

宇文追见老单于称自己为朋友，言语中满是豪杰之气，并非虚与委蛇，心中十分触动。</p>

“单于应当已经听闻我国扬灵公主私自出宫的消息？”</p>

呼延犽牙并不点头，亦不否认，只支着耳朵等待宇文追往下说。</p>

“扬灵公主半月前出宫，如今我国正尽举国之力上下寻找。”</p>

呼延犽牙喝一口茶：“所以，宇文将军要说的私事是……”</p>

“依原来的约定，我国当将姑臧与公主一并奉上。可如今这形势却颇令人棘手。”</p>

呼延犽牙只顾饮茶，并不接话。</p>

宇文追见他那副样子，索性单刀直入：“所以在下的意思，想斗胆请单于先接收了姑臧，退去西南之兵。待宇文追找到公主，再由在下亲将公主送至龙方。若是单于不愿，而宇文追又交出了姑臧，只怕便要背上通敌卖国之罪，通族夷没。那宇文追也只好拼出命去，与单于在这姑臧虚耗，直待两败俱伤！”</p>

呼延犽牙看一眼宇文追，陡然站了起来。</p>

宇文追以为他要发作，心中吃了一惊。</p>

孰知它竟说了句：“两位，对不住，人老了毛病就是多。我要去方便下！”</p>

抛下两人，径直下山拐进树丛之中。</p>

这老单于还真是个老狐狸，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方才把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竟还是不露声色？宇文追心中有些尴尬，只陪扬灵在那亭中呆坐。</p>

过了片刻，呼延犽牙回来。</p>

“哈，你这求人帮忙的方式还真有点意思！”他一坐下便开始说话：“宇文将军的意思，毋论何时，只要找到公主，便将她交于我龙方？”</p>

“正是！朝中已经发出文书，着全国各地全力搜寻……”</p>

宇文追还想说，被呼延犽牙打断：“那便好！”</p>

转身吩咐：“来人！带公主回龙方。”</p>

上来两名青衣小厮，应是龙方宫中伺候之人，径直行向扬灵：“公主，请！”</p>

这一下大大出乎宇文追意料，闪身上前拦住。</p>

“单于定是弄错了，这是郡主，不是公主。”</p>

“北堂！”呼延犽牙回身呼唤。</p>

“在！”方才那上菜的矮男人来至亭中。</p>

“她是谁？你说与宇文将军听听！”</p>

“好。”北堂向宇文追与扬灵鞠了一躬，“小人在姑臧王府后厨掌勺三年。数月前姑臧国难，小人侥幸逃脱，方才去往龙方。”</p>

“怪不得那味道似曾相识？”扬灵猛然想起，此人确实是在府中见过，心下不觉有些忐忑，表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p>

“小人识得公主，但公主却未必认得小人，不过公主的舌头却依然认得小人做的菜肴。这羊肉乃小人以秘法烹制，世上再难有第二个人能做出这般味道。方才小人一直在旁边仔细观察，公主第一口吃到这羊肉时便双眉微蹙，目中含泪，定是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勾起了伤心回忆。”</p>

宇文追正想辩驳，那北堂却抢过话头：“当然，这只是小人揣测，公主完全可以矢口否认。不过，这位姑娘，你能否给众人解释下，你右颌下方那道伤痕何处而来？”</p>

他言中扬灵心中所想，又引得众人皆望向扬灵，扬灵暗暗着急，不知如何回答。她右颌骨下方确实有一道细细疤痕，扬灵生得白皙，不经人提醒细细去看，根本看不出来。</p>

“便如小人方才所说，我们身体不会撒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后天又因我们不同的经历而留下各种烙印，便是我们与众不同的标识。”</p>

那厨子侃侃而谈，面有得色：“公主既不愿意说，那小人便代替公主说：那道白痕，乃是三年前公主与喀山少爷比试弓箭时留下。金喀山习得盘龙力，能开数百石硬弓。公主当时年幼，不愿服输，硬要尝试去拉那弓。拉到一半时力有不逮，弓弦反弹，在颌上划开一道伤痕。”</p>

北堂又向公主行了一礼：“公主，当时小人刚刚入府，亲手为您调制了三个月的‘芙蓉羹’，便是为了在伤口愈合之时，不要留下疤痕。是故小人对此事印象颇深！”</p>

此人所说有理有据，字字落地有声，不由人不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