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失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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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人辅寝宫。</p>

已交子时，金人辅犹在呆呆出神。手中把玩那柄小刀，眼中笼着一层寒霜。</p>

“谁？！”他突然长身暴起，破窗而出。</p>

窗外月色明灭，长空中流云如飞，寒风摇动竹影，并无一人。</p>

“嗯？难道我竟听错了？”金人辅左右巡视一圈，长吸了一口清冽空气，将小刀收入怀中，缓缓行回房内。片刻之后，烛火熄灭，他竟安歇了。</p>

“妙——”角落中一条黑影闪过，似乎是只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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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灵仍住安西殿。</p>

蹇横当政之日，便将宫中奴仆换了一批，满眼皆是新人。</p>

“只说是宫中藏有龙方的细作，将所有寺人宫女皆交有司细细盘问，稍有嫌疑便当庭杖毙，弄得宫中人人自危……金内官难免受到牵连，但他毕竟服侍陛下与娘娘多年，又已是风烛残年，故而只将他逐出宫外，算是格外开恩了。不过他年级那么大，又不会什么营生，被赶出宫去与被当庭打杀似乎亦没什么分别，如今只怕已经……”扬灵向人打听阿金，竟有一名年级稍长的宫女知道些内情。说起金内官，连连叹息。</p>

听闻这个消息，回想起当日自己回苍蘼之日阿金那喜极而泣的模样，扬灵不觉鼻端一酸、红了眼眶。环身四顾，这安西殿中皆是旧物，点点滴滴皆勾起无限回忆念想。</p>

心中难过，虽已是半夜，哪里能成眠。于是屏退了众人，拥了件貂裘出殿独行，不觉踽踽来至殿后桂树之下。</p>

桂树下孤单单一条人影，正凭栏眺望满池随风乱舞的荒荻枯荷，不正是弃？</p>

“弃哥哥！”扬灵心中有些惊喜。</p>

弃回身见到扬灵，亦有些吃惊：“哦，扬灵？你竟还没有歇息？”</p>

“这些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心中烦闷，睡不着。”扬灵凑近弃的身旁，将身上的衣衫裹了一裹，“弃哥哥，莫非你也是如此？”</p>

“嗯！”弃微微点头，“不知为何，心中总似是悬着一块巨石，难以放下。”</p>

“你是因为木娅姑娘吧——”扬灵轻声说，言语中透出一丝惆怅。</p>

“是，也不全是。”弃并不隐瞒，“人说世事无常，我却总觉得身后藏着一只大手，将自己往它早已设计好的地方推去……对了，你今日有意打断我与你表兄的谈话，乃是何故？莫非你竟真的不信他？”</p>

见弃问起白日之事，扬灵沉吟了片刻，抬起头来：“弃哥哥，如今这世上我能真正相信的，只有一人，那便是你——至于我这表兄，他便好似一团虚影，身上藏着太多看不清楚的东西，总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捉摸。”</p>

言毕回身望向那萧瑟池塘：“我在姑臧十数年，他便好似从未来至阳光底下，而只在阴暗中生活。所有人都知道有他这个人存在，但每次该他出现之时，他却永远是缺席。便好似这次络夜罗屠城，舅父被杀，依他所说他竟不在宫中……”</p>

“许是他真有什么要紧事情，只是巧合？”弃听扬灵说自己是这世上唯一可信之人，心中十分感动，却并不愿她将金人辅往不堪处去想。</p>

扬灵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只接着往下说：“自他掉入井中，每隔一段日子便会发病。舅父对外只说他是惊吓落下的失心之症，发病之时，不分亲疏、言行乖张、极为狂躁。舅父怕他伤了旁人，只将他单独关在自己宫中，不许外出，有时一关便是半月。宫中寺人、宫女皆将他那寝宫视为不祥之地，每每绕道而行。却时有各种古怪传言流出，甚至有人说他乃是中了妖术，变成了会吞噬人的灵魂的怪物。那些传播流言者，要么心性失常，要么突然失踪……因此情形便变得愈发扑朔迷离、难辨真伪。”</p>

“嗯！他看似文弱，实则精神内敛，身上有一股不易察觉的强横之气，断非什么失心之症的征兆，只怕他的病症早已康复。但若说他是中了妖术，却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些。”听到此处，弃摇了摇头。</p>

“当日舅父与络夜罗搏斗之时，明明已占得上风，手中兵刃碎金降魔杵竟突然碎裂，结果惨死在络夜罗手下！那杵乃是身毒国高人授予舅父的宝物，随舅父征战一生，舅父爱惜如同生命，从不轻易示人，怎会轻易损毁？”扬灵并不着急，只一件件将心中疑虑全部倒出。</p>

“除非有人此前便动了手脚，以什么邪术污了那杵。此前舅父曾提起，每每表兄失心症发作，他便会将那杵悬在表兄床头，以助他祛除邪气。能接触那杵之人，似乎只有他与表兄。”</p>

“还有，”扬灵抬眼看着弃，眼中露出几分慎重，“他怀中那柄小刀亦是十分古怪。我年幼时曾亲眼撞见他用怀中那小刀划开虚空，从中取出过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那场景至今记忆犹新，绝不是什么障眼法！他既说要坦诚相向，又为何要骗我们？他如何借到狼骑？如何杀死蹇横？蹇横身体为何被络夜罗所夺，又突然出现在龙方……这些问题在我心中依然没有得到很好的解答。”</p>

扬灵一口气说到这里，弃亦不好再去辩驳，只低头不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