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朔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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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通明的烛火映落在左丘无月那张冷漠冷峻的脸上，仍旧瞧不见任何一丝多余的表情。</p>

“引你之魂为碧情续魂？”修歌不死心的似想要从他脸上瞧出点什么来。</p>

左丘无月沉默着。侧轮廓深刻。</p>

修歌侧头瞥一眼躺在床上的碧情，目光又转回左丘无月那张侧颜上，看着他，良久。沉声道“你将永受噬骨之痛，从此成为一个连灵魂都不完整的怪物！”</p>

“我要她活着。”薄唇轻启，吐字清晰。</p>

姬红颜将碧情的手塞进真丝被裖里，顺手又为她掖了掖被单。</p>

低垂着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悲伤的神色，心中一阵酸楚，也不知道是在为别人还是替自己难过？</p>

看了眼自己布满血丝的手掌心，竟有些晃神。细细的血线就像是噬血的脉藤一样从露出袖口的手腕处向外延伸出来，布满了掌心已经开枝散叶到每一个手指上。</p>

姬红颜将手指收拢紧握成拳，然后又松开。</p>

缓缓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还在僵持着的两个人并未说话。</p>

左丘无月紧抿着唇，神色瞧不出有什么变化。</p>

到是修歌的脸色却难看得多。沉着脸，沉声道“以碧情那副身体，那么小小的容器只怕根本就承载不了你的灵魂。”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凭我的能力要想将你一半的灵魂强行封印在她体内也只怕还不够。”</p>

“我会带她北上，去找赫连。”</p>

“好。”修歌最终吐出了这一个字。</p>

夜，很长。</p>

人的睡眠却很浅。</p>

碧情醒来的时候天色才微微浮白。</p>

弱弱的光线透过琉璃窗映得屋子里也渐渐明亮起来。</p>

碧情起身拉被下床，光着赤脚踩在木制的地板上有些微凉。</p>

视线在屋里环视一圈，屋里及其简陋，除了这张床，旁边就只有一案一琴，案上还有一盏已经燃尽的孤灯。</p>

碧情直走过去伸手拉开了一扇雕花琉璃窗门，晨风携着初晨的寒气扑面而来。</p>

分明已经春末，初夏将至，却如初冬季节的寒风一样冷冽。</p>

窗外丝丝缕缕寒烟冉冉升起。</p>

映入眼帘的是姬红颜单薄消瘦的身影，红衫红如血，艳亦艳如如枫。</p>

碧情木立着。</p>

姬红颜缓缓回过身来。</p>

也许在这里站得太久，那张苍白的脸上以被寒风染上了一层寒气，比起以往略带着几分清冷。</p>

“…好好活着…只要能够活着…继续走下去…世界的颜色不一定就只是黑色的。”微微发白的薄唇轻启，字字清晰。</p>

碧情眼里一阵酸涩。</p>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能看见光明…”</p>

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才恍然想起红颜的话。</p>

总以为，总以为，只要活着继续走下去就能看见光明…</p>

只是到头来，在回过去，才发现世界的颜色一直是黑色的！</p>

姬红颜告诉她左丘无月在昨夜就以经离开，而她的身体里被强形封印了左丘无月的半缕残灵。</p>

于是碧情她哭了，哭了好久好久。</p>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大亮。</p>

姬红颜便带碧情下了阁楼，来到东苑。领她到自己暂时所居住的屋子里简单的梳洗一下，顺便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p>

衣服还是姬红颜回到西苑找来的，不知道是燕归云还是画清碧的，总之用净术清理过后就跟新的一样。</p>

碧情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了就隐隐约约闻到了纯粹的粥米香。</p>

这里竟然会有米香的味道？！</p>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这里的人都和金镜一样并非人类，所以从来不需要那些人类的东西。</p>

即使像无月一样是人类也是很少见他吃东西的，虽然有时候也会陪自己吃一些，但大部分还是靠吸取天地灵气来为自己补充养份。</p>

姬红颜推门进来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是啊修从数百里之外向那里的农夫换取来的。”</p>

碧情微微点头，没有说话。</p>

姬红颜见她脸色仍旧不太好，于上关心问“有觉得哪里不舒服？”</p>

碧情摇头，还是不说话。</p>

姬红颜叹了口气“那就去吃点东西。”说着便走过来朝碧情伸出手来。手掌向上，这个动作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p>

就算碧情想要忽视都难，先是微微一怔，有那么一刹那讶异！目光在她布满了血丝的手心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上移落在她脸上。</p>

眼里带着些许的疑惑和探究…</p>

“和上官家没有关系。”</p>

碧情忽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微微的烫“…那…”</p>

“只要你活着，就意味着这个咒印将要被解破。”姬红颜打断了她的话。末了又补了巨“所以你要好好活着。”</p>

碧情将手放上她掌心，她的手有些微凉。</p>

“好。”微微发白的薄唇动了下，有些艰难的吐出了这一个字。</p>

米是修歌换来的，因为没有人类用的钱币和银两只能拿上等的玉石去换，破费千金也只换得一些已经略微起虫了的大米。应是那农夫平时都舍不得拿来吃收得有些久了，姬红颜淘了好久才淘干净。</p>

这些都还是跟着画清碧学的，清碧是笔灵，她曾经的主人是个普通的人类，于是她学会了很多他们这些妖类不会的东西。</p>

米虽然不太好，但煮出来的粥还是很香很洛。</p>

碧情没有什么胃口，却强迫自己拿着那白玉雕成的玉勺从那白玉的碗里舀着粥不断的往嘴里送。</p>

一碗粥很快见底。</p>

隔桌坐在对面的姬红颜将玉勺搁在白玉碗里，碗里的粥水还剩下大半。她只是陪着碧情略尝了几口。</p>

她不是人类，并不需要这些人类的东西。</p>

她看着碧情心里不禁有些心疼。</p>

她…坚强、韧性。</p>

如果没有遇见上官……</p>

是不是……</p>

一切都会不一样？！</p>

“究竟有多大的怨恨才会下这样的诅咒？！”姬红颜心里这么想着就这么问出来了。</p>

只听见白玉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p>

碧情将玉勺子落在了空碗里。</p>

“无月说她也没有错。”碧情抬头神色平静的说</p>

“谁？！”</p>

“玉龙。”碧情简短的回答了两个字。</p>

“无月他这么说了？”语声从门口传来。</p>

二人闻言寻声望去，便见修歌长身玉立在门外。</p>

这人一如初见时…</p>

记得那年随左丘无月初次到这里来，在芙蓉水边见到他原身贴着芙蓉水低低直掠而来，然后化成人形立在九曲桥梁上，翩然一身被染尘埃。</p>

那时觉得原来妖竟是这么好看？！</p>

直到又遇见赫连，将他惊为天人。就实在忍不住问身边的左丘无月“原来外面的人和妖多是这么好看的？”</p>

那时的无月居然冷着一张脸没理她。</p>

在那之后，她遇见了西门，也遇见了上官…</p>

那时的惊鸿一瞥却在自己的身体里埋下了“浮生咒印”的种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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