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刘仁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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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德二年秋，几艘大船出现在黄海海面上。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挺立船头远望大海，他身穿绯红官袍，头戴幞头，腰佩仪刀，显得威风凛凛，几位东夷人跟在他后面，毕恭毕敬！</p>

老人看着远处雾蒙蒙的海岸线，又看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心潮起伏。一位东夷人问道：“天气阴晴不定，海上风起云涌，使君确信咱们能够安全渡过这茫茫大海吗？”</p>

老人哈哈一笑，说：“确信！这条海路本使君已经来回七八遍了，从未出事，你们放宽心吧！看看我大唐的战船，宽大平稳，船坚器利，履海洋如走平地，岂是你等小国能够造得出来的？”</p>

东夷人连连点头称是。又一位东夷人走到船舷边，看着飞翔的海鸥和远山白云，迎着海风吟诗道：“沙鸟浮还没，山云断复连。”</p>

老人等了一会儿，急道：“下一句呢？朋友，求下一句。你倒是快点说啊，等得我花儿都谢了！”那东夷人急得抓耳挠腮，硬是吟不出来。</p>

老人手捻山羊须，扫了一眼大船，续诗道：“棹穿波底月，船压水中天。”几位东夷人齐声叫好。</p>

这位老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海上？东夷人为什么如此尊敬他？想快点了解他，还是要从显庆元年说起。</p>

那一年，他任职门下省给事中。一日，李治招他谈话，说：“刘仁轨呀，洛州美女淳于氏的案子，卿听说过吗？”刘仁轨答：“唯！”</p>

李治说：“此案疑点重重，大理卿段宝玄复核的表状在此，十分可疑！卿素以刚正劲直闻名，又熟悉业务，朕派侍御史张伦协助卿复审此案，希望能够得到真相！”刘仁轨领命退下。</p>

给事中刘仁轨五十五岁了，整天兢兢业业，以报主恩。接案以后，刘仁轨以雷厉风行的办事效率和聪明老练的办案风格，很快查出大理丞毕正义徇私枉法，帮淳于氏开脱罪名，将他收监待审，淳于氏也被重新收监。</p>

中书侍郎李义府担心毕正义受不住苔杖之刑，供出他这个后台老板，就委托袁公瑜带话给毕正义，逼他自杀灭口。毕正义惶惧不安，在狱中自缢而死。</p>

因死无对证，此案只好就此结案，刘仁轨上表交差。李义府是拥武派先锋，当时得到帝后的袒护，侍宠用事，因为刘仁轨坏了他的好事而心怀怨恨。</p>

三年后，李义府终于找到一个机会，调刘仁轨出京，任职青州刺史。青州刺史和给事中虽然都是正五品上，但是当时地方官待遇一般比不上京官。</p>

显庆五年三月，李治命苏定方率水陆大军十万出击百济。青州刺史刘仁轨负责从海上运送粮草，时值台风四起，不是运粮出海的时机，刘仁轨按兵不动。但李义府不断下令，督促他运粮出海，否则将按军法从事。</p>

刘仁轨不得已，派船出海，结果半路上遭遇大风，船被刮翻，运粮丁夫被淹死不少。朝廷派监察御史袁异式前往审讯，临行前李义府暗示他加罪刘仁轨。</p>

袁异式到青州审讯后，没有陷害刘仁轨，而是据实结案上报。朝议时，李义府说：“不斩刘仁轨，无法向百姓谢罪呀！”</p>

中书舍人源直心出列奏道：“海风暴起，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李治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命除名处理，刘仁轨以白衣从军自效。</p>

八月十二日，苏定方率军讨平百济，生擒百济王扶余义慈和太子扶余隆。</p>

朝廷以其地分置熊津等五都督府，留郎将刘仁愿和新罗王子金仁泰共同镇守泗沘城，又以左卫中郎将王文度为熊津都督，安抚百济的民众。但王文度在渡海时突然发病而逝。</p>

龙朔元年三月，百济将军鬼室福信和道琛和尚聚积民众占据周留城，派人到倭国迎接王子扶余丰，组建百济复兴军，又引兵包围刘仁愿镇守的百济府城。</p>

李治诏命刘仁轨为检校带方州刺史，率领王文度所部兵马救援刘仁愿。六十岁的刘仁轨大喜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天将富贵我这个老翁啊！”</p>

临行前，刘仁轨找州司要了日历一卷和七庙讳，准备削平辽海后，颁示国家正朔，使东夷人遵奉。刘仁轨治军严整，把王文度的军队管理得服服帖帖，然后率军转斗而前，所向皆下。</p>

鬼室福信和道琛和尚担心两面夹击，辙围而去，退保任存城。刘仁轨和刘仁愿合军休息。李义府又发文书示意刘仁愿陷害刘仁轨，但刘仁愿不为所动。</p>

龙朔二年二月，苏定方、契苾何力包围平壤久而不下，又逢大雪，天寒地冻，**解围而还。李治给刘仁轨敕书，说一城不可独守，要求他要么到新罗去共同屯守，要么泛海西还。</p>

刘仁轨召集幕僚讨论，认为皇帝想吞灭高句丽，所以先诛百济，留兵镇守，制其心腹。如果撤退，则吞灭之功尽废，现在唯一正确的做法是坚守观变，乘便进取，不可移动！部下都表示同意。</p>

五月，倭国中大兄皇子派军队护送百济王子扶余丰归国，被鬼室福信拥立为国王。八月，熊津都督刘仁愿、带方州刺史刘仁轨大破百济复兴军，攻拔真岘城，打通了到新罗的粮道。</p>

李治终于看清了刘仁轨的意图，命沿海各州征召士兵，派右威卫将军孙仁师率兵渡海，前往百济援助大唐新罗联军。</p>

龙朔三年夏，百济复兴军内部发生内讧，鬼室福信袭杀道琛和尚，合并他的兵马，又假装有病，想诱杀扶余丰。</p>

百济王扶余丰怀疑鬼室福信谋反，设计逮捕了鬼室福信，将他斩首。然后派遣使者前往高句丽和倭国请兵，以对抗唐罗联军。</p>

七月，孙仁师和刘仁轨会师后，兵势大振，然后召开诸将会议。有人想先攻加林城，刘仁轨建议先攻敌人的巢穴——周留城，得到诸将的同意。</p>

会议进行了分工：孙仁师、刘仁愿和新罗王金法敏率领陆军进攻周留城的北边，刘仁轨、杜爽和扶余隆率领水军、粮船，自熊津江驶向白江，配合陆军进攻周留城的西南边。</p>

八月二十七日，刘仁轨的水军在白江口和倭国水军相遇了，双方发生了激战。大唐战船有一百七十艘，体形很大，在江上排成阵列，载有七千余人。</p>

倭国战船一千余艘，体形较小，载有一万余人。倭国战船先头部队围攻大唐战船，被大船反包围，近战倭国兵器不利，而唐兵都是双手紧握陌刀或横刀，以断岳之势横扫千军。倭兵死伤堕水者不少，**坚阵而守。</p>

倭将朴市田来津下令撤退了。第二天清晨，倭国水军将领们和扶余丰商量对策，不看天气情况，而是互相鼓励说：“只要我们奋勇争先，以一当百，拼死血战，对方必然知难而退了！”</p>

随后，倭将庐原君臣指挥水军主力猛烈进攻大唐水军坚阵。刘仁轨指挥大船自左右冲入倭船中环绕作战，使小船难以回旋，再用火箭射击。</p>

一时间，倭船纷纷起火，烟炎灼天，火光映得海水都变红了。小船被夹住了掉不了头，倭兵被迫纷纷跳水，淹死了很多人。</p>

骁勇的朴市田来津急得直跺脚，仰天长啸，发誓报国，然后咬牙切齿杀入**，奋勇格斗，杀了几十人，佩刀佩剑都砍断了，被唐兵用陌刀砍死。</p>

百济王扶余丰躲在船仓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料还是被唐兵发现了。他转身仓皇逃窜，身上藏的金元宝和佩带的宝剑也跑掉了，趁唐兵去捡宝贝的功夫，他跳上了另一艘船，手下亲兵拼命划船，终于脱离了危险，逃奔高句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