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三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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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中岳嵩山中天立极，四岳环拱，层峦叠嶂，由东太室山与西少室山两部分组成，有玉女峰、峻极峰、连天峰、悬练峰等七十二峰。</p>

在嵯峨崔嵬的山峰之间，有山谷平原、长涧清泉，丛林茂密，郁郁葱葱。西连洛阳，东通郑汴，是僧道隐士都喜爱的山水福地，所以寺、庙、庵、观、洞等各派人居之处星罗棋布。</p>

嵩山脚下有一座古寺叫会善寺，此地群山环绕，风景秀丽，寺内红砖碧瓦，古木苍翠，鸟语花香，幽静深邃。</p>

会善寺附近有一块田，耕田的老人叫韦什方，在此隐居修道，结草为庐，日出时躬耕垄亩，种菜除虫，或上山采摘花草药材，日落时生火做饭，炊烟袅袅！虽无声色之娱，却有自在之乐。</p>

如此过了许多年。忽一日，嵩山脚下黄旗飘飘，锣鼓喧天，骏马嘶鸣，车队扈从，侍卫警跸，井然有序。</p>

韦什方也混入围观群众当中，翘首观望，原来是大唐帝后游幸嵩山，拜访茅山道士潘师正和隐士田游岩。</p>

李治在嵩阳观接见了潘师正，宾主之间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潘师正拿出一个葫芦，里面装的是九阳还魂丹，赠送给李治。然后为帝后讲解三一内丹存守法和茅山宗神仙谱系，以及如何登十转位，得五道果！</p>

李治派有司在逍遥谷为潘师正营建隆唐观，又在山岭上别起精思院供他生活起居。还赐号天师，在逍遥谷口修建山门，御书门额“仙游”，在隆唐观后苑也修建山门，御书门额“寻真”。</p>

见到嵩山隐士田游岩，李治将他视为汉朝商山四皓，征召入宫辅佐太子李贤和李哲，任职太子洗马，享受国家俸禄和荣华富贵。</p>

然后，帝后飘然若仙，飞身下山了，没有接见韦什方。</p>

韦什方心里起了一丝波澜，心想：俺也曾和潘师正一起采过金樱子，看他烧过丹液，也曾和田游岩一起游山玩水，采摘三月泡和野蔷薇果，喝过清泉，为什么他们这样牛逼闪闪？而俺却默默无闻呢？</p>

想着想着，太阳渐渐落山了。韦什方望着远处的苍山和绚烂的夕阳，喟然长叹道：“俺虽然身在嵩山，但嵩山却没有俺的传说啊！”</p>

转眼又过了几年，韦什方到会善寺烧香礼佛，听大德高僧道安禅师讲经说法。说法毕，道安禅师到琉璃戒坛为白马寺和尚授戒。</p>

韦什方也常来寺院观礼，这次他在一旁观摩授戒仪式，仪式毕，韦什方和白马寺和尚交流，得知现任寺主是冯小宝，不禁大吃一惊！</p>

原来，这冯小宝在十年前曾到山上采药，和他偶然相遇，当时才十几岁的冯小宝的衣服被山莓刺挂破，他送了一块麻布给冯小宝遮体。</p>

冯小宝向他请教草药的种类、功效、采摘方法和服用方法，他都一一耐心回答，使冯小宝获益匪浅，相当于采药导师。</p>

而如今，毛头小伙子突然平步青云了，而且还是跟他一样在洛阳北市卖药时发迹的，而他却依然贫穷。</p>

这一下韦什方无法蛋定了，想道：俺年轻时咋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捏？越想越觉得愤愤不平，想要扭转命运！在山中养身修道，虽然得到长寿，但要贫穷一世，这叫欲界众生如何忍受？</p>

要想富贵，还须动用点旁门左道才行，马无夜草不肥，人无骗术不富嘛！韦什方决定行动了，向着富贵进发，一切向钱看！</p>

他用猪血画了一批灵符，分类放在包裹里，带到城邑去，挨家挨户拍门送符。看到家里有待婚郎君娘子的，就送姻缘符；看到家里有病人的，就送治病符。</p>

看到家里贫穷的，就送催财符；看到建房盖瓦的，就送镇宅符；看到做生意的，就送祈福开运符；看到进京赶考的，就送护身平安符。</p>

对方收下后，他便索要十个铜钱，如果不给，就说会触怒灵界，家庭必有灾厄。对方见他一大把年纪，即使撒谎也多少有些灵性，都不愿意为了一点小钱而惹上灾厄，所以纷纷掏出铜钱给他。</p>

通过这一招，韦什方赚了几贯铜钱，很是得意，但送灵符毕竟是一次性买卖，不可能有回头客的，你送一次，第二次别人就不收了，所以在城邑里行骗一圈，生意就算是做到头了！</p>

韦什方又开始琢磨其他的生意。一天，他到高山崖壁之上采到了两窝野生蜂蜜，回到家里进行压榨，制成橙红色膏状体石蜜，装在罐子里，两窝也只能装满一罐。他想装满两罐，挑到集市上去卖，怎么办呢？</p>

到山丘上挖点红色泥土，捏成块状晒干，放进罐中垫底，再装入石蜜，这样恰好混合成两罐。</p>

韦什方挑着两罐石蜜，一路走到洛阳城内，放下担子歇息。一个**人拄着拐杖提着麻布袋走了过来，他步履蹒跚，满嘴花白的络腮胡须，头上裹着红色头巾，深目鹰鼻，古铜色的皮肤，脸上的皱纹尽显岁月的沧桑。</p>

韦什方好奇地目送他走向远方，悄悄地跟了过去。只见他来到一个偏僻处，从麻布袋中拿出一对假肢，跪下，把假肢套在膝盖上，装成断腿之人，然后在地上爬行，艰难地爬到繁华的路段，伏地乞讨。</p>

韦什方恍然大悟道：“原来**人是个骗子啊！靠这种伎俩在俺大周帝国赚钱，骗取帝都官僚巨富的同情心，赚钱效应五颗星，绝了！”</p>

韦什方望着自己的两罐石蜜，说道：“俺这点小骗术跟他的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啊！”</p>

来到洛阳北市，韦什方放下担子叫卖。不久，一位老尼姑路过，看到有石蜜卖，停下来观察。韦什方宣传说这是上等石蜜，野生纯天然的，能够治疗咳嗽、口腔溃疡等多种杂难病症。</p>

老尼姑翻扒了一下罐中石蜜，觉得没有问题，便放心地买下了，吩咐身边的年轻尼姑抱回修艺坊麟趾寺。</p>

韦什方数着铜钱，发现比平时多嫌了一倍，心里大喜，暗笑那老尼姑人傻钱多。在回客舍的路上，看到那个**人还跪在地上乞讨，便想戏弄他一番。</p>

韦什方到附近的野田里捉了一条大蜈蚣，装在竹筒里，重新折回到繁华的路段，走到**人面前，打开竹筒，将大蜈蚣倒到他面前的碗里。</p>

那蜈蚣红黑相间，身体细长，长着两排足，百足乱爬，翘首四顾。**人一见，吓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拔腿便跑。</p>

韦什方哈哈大笑，看热闹的人围拢来挡住了**人的去路，**人尴尬地站立，看着膝盖前套着的假肢，吃瓜群众指着假肢议论纷纷！</p>

韦什方见骗局已破，笑着掉头便走，**人收拾碗杖紧跟其后。走了一段路，韦什方回头一看，问道：“你怎么老跟着俺？”</p>

**人回答：“同是江湖沦落人，相逢何必相伤害？你戳破了咱的骗局，砸掉了咱的饭碗，咱不跟你评理跟谁评去？”</p>

韦什方道：“脚长在你身上，爱咋的就咋的吧！”继续前行，一直回到客舍，交过房租，关门便睡！</p>

店小二将**人拦在门外，**人嚷嚷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别看咱肮脏，咱比他有钱！”</p>

**人掏出铜钱在韦什方隔壁租了一间房住下。第二天天不亮，韦什方收拾好行李包裹，悄悄打开房门，向安喜门走去。</p>

走不多远，迎面撞上一位老尼姑，韦什方定睛一看，正是昨天买他石蜜的老尼。</p>

韦什方大叫不好，转身欲跑，却被老尼一把扯住，道：“是哪个走路不长眼睛，冲撞贫尼！”</p>

再一看，大喜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昨天卖我石蜜的骗子，真是苍天有眼，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老骗子，快还师太我的铜钱！”</p>

“钞票当面点清，离柜概不负责！”韦什方挣扎道：“这是做生意交易的准则，咱们已经钱货两清，你、你现在要反悔么？”</p>

“好哇，老骗子，你在石蜜底下放置了大量红泥块，冒充石蜜，现在倒有理了？本师太要送你见官，走！”老尼姑说道。</p>

正拉扯间，**人赶来了，大声嚷道：“你说咱是骗子，原来你才是大骗子！连师太的钱也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灵山菩提老祖知道了，会原谅你吗？”</p>

韦什方一见大急，如果真被这二老扭送官府，定然非同小可，打板子不说，还会坐牢，彻底失去自由！</p>

韦什方急中生智，大叫道：“别扯了！你们不就是要钱吗，俺有关系，可以给你们介绍高薪工作！这点小钱何足挂齿，到时候可以长享富贵！”</p>

老尼和**人面面相觑，半信半疑。韦什方请二老到安喜门附近的酒馆吃饭，喝清酒，吃汤饼，边吃边聊。</p>

通过聊天得知，老尼姑叫玄文，河内郡人氏，现居神都麟趾寺，为上座；**人来自天竺国，叫阿弥尔，因仰慕大周国的富庶繁华又崇尚佛教，特来游历，无奈年老体弱，无以为生计，只能乞讨度日。</p>

吃完饭后，三老雇佣了一辆马车，从安喜门出城前往白马寺拜访冯小宝。</p>

时值仲夏，位于洛阳东郊的白马寺风景秀丽，巍峨**，山门东侧耸立着十三层的齐云塔，门内有五重大殿、四个大院和东西厢房，长林古木掩映其间。</p>

寺主冯小宝早已改名薛怀义，在皇宫内先后指挥修建了明堂和天堂两座伟大的地标式建筑，又两次出征突厥，扬威边关，被封为辅国大将军、鄂国公。</p>

韦什方等三老乘坐马车来到白马寺山门前，下车求见寺主冯小宝。</p>

几个年轻力壮的和尚正在操场上操练拳脚，挥舞三节棍，对他们爱理不理，直到玄文师太出面与他们交涉，他们才入寺通报。</p>

随后，年轻和尚将三老迎入客堂，薛师起身迎接。韦什方大叫道：“冯小宝，还认得采药师傅么？”薛师摸着光头，想了半天，摇头不识。</p>

韦什方提醒道：“十几年前，你还是个小孩子，在嵩山上采药，衣服被山莓刺挂破，是俺送的麻布给你包扎哒！”</p>

“哦，哦，想起来了！额还向师傅学习了草药经验，请坐请坐！上茶！”薛师说道。三老坐下，韦什方介绍各位认识，又天南海北地吹嘘一番。</p>

最后，韦什方道明来意：“小宝哇，能不能帮咱三个老人介绍一份高薪的工作啊？中介费不要收太高就行了！”</p>

薛师为难地说：“现在五十岁以上的，很多工厂都不招聘了！大学生毕业即失业，工作难找哇！好一点的单位又要延迟退休，高科技公司三十五岁以上就面临淘汰的风险，想找一份高薪的工作真是很难呐！”</p>

韦什方惊讶地说：“怎么找份工作都有这么多的过脚？不过俺知道小宝的能耐，神通广大，手眼通天，只要小宝愿意出面，一切都不是问题嘛！”</p>

薛师问：“请问三位老人家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呢？”</p>

玄文师太回答：“有没有一种工作是钱多事少离家近，位高权重责任轻，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的？”</p>

“白日做梦呐！有这么好的工作，额也想改行去干撒！”薛师哈哈大笑道。</p>

韦什方反问：“白马寺寺主难道不是这样的好工作么？”</p>

薛师一愣，拍拍光头，不好意思地说：“韦师傅说的倒也是啊，不过额的工作各位都做不了撒！额能得到这份优越的工作，实在是幸运中的幸运，不足以借鉴，纯属个例！”</p>

玄文师太道：“只要薛师能够帮忙介绍工作，贫尼愿意支付高额的中介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