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篘中酒，弦外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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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血樱桃衬着新衣上的丝光水纹，如白星疏月中，迸出一抹惊虹，嫣然摇动间，有一种夺人魂魄的美。</p>

太妃满意地点头。</p>

“小姑娘家，就该打扮得亮挑些，要那么素净做什么？本宫这上了年纪的，岂不是连朵花儿都戴不得了？”</p>

苏媺含笑拜谢：“又偏了太妃的好东西！苏媺跟公主空有孝心，却给不了太妃半分孝敬，反倒又吃又拿，也实在臊得慌！”</p>

太妃示意苏媺坐在她下首。</p>

“本宫记得，过了年，你就十四了吧？虽说你父母舍不得你早出阁，也该相看人家了。只是，你要留在宫里，跟曦华作伴，怕是要耽误了。”</p>

曦华正把玩着项圈上的玉兔，闻言一愣：“嬍姐姐的生辰在六月呢！”</p>

一旁的紫茉眼里闪过一丝揶揄，跟太妃交换个眼色，笑了起来。</p>

“苏小姐这般品貌，还怕没有好姻缘？太妃若有心做大媒，可要先紧着咱们公主。什么时候公主选到了如意的驸马，才能放苏小姐回家去呢！”</p>

紫茉今年二十岁，自幼被卖到小蒋氏身边为婢，曾欲立誓终身不嫁，侍奉太妃一辈子。</p>

但太妃不忍，只等为她留意一门好亲事，便要将她风光嫁出去。</p>

她性情十分开朗，因侍奉太妃多年，身份与众不同，又是看着曦华长大，素日也是说笑惯了的。</p>

“我把你这烂嘴的丫头！”曦华瞪圆眼睛骂道，伸手从宝相花果盘里抄起一个小金桔，刚要砸过去，忽儿又住了手。</p>

她得意洋洋道：“你急着嫁人，就拿别人说嘴。不如，我替你跟太妃求个情，早些放你出宫去吧？”</p>

紫茉脸色微红，却依旧落落大方道：“奴婢要侍奉太妃，有什么好急的？公主也不用急，皇上虽然舍不得，可若是公主自己相中了哪个，又如何留得？”</p>

曦华气得跺脚，推着花照去撕紫茉的嘴，花照只得上前，跟紫茉抱在一起扭作一团，宫人们都笑起来。</p>

曦华扒着太妃的胳膊，娇嗔道：“我不依，太妃偏心烂嘴的丫头，我还用什么晚膳，吃气也吃饱了。”</p>

“唉哟，我的乖乖，本宫可舍不得！”</p>

太妃将曦华揽在怀里，笑道：“老婆子有了年纪，就糊涂起来，好好的提这个做什么？我们曦华跟嬍儿都还小呢，必要细细拣选了好的，哪能轻易便许了人？”</p>

顺安太妃神情舒悦，曦华撒娇撒痴，宫人们在旁边凑趣，这是深宫中难得的悠游自在、不必墨守规矩的时光。</p>

富贵有余闲，好似佛龛前的狻猊香炉上那一缕缕紫烟，逸态静然。</p>

此一刻，各宫的灯火次第渐明。</p>

多少明堂铺金锦帘落，佳客至、新酒热，只待一酌解千忧，便是良辰好景满香篘。</p>

这日的晚宴，设在万福宫正殿后的暖阁里。</p>

当中摆了一张三星鼎足祈圆桌，桌上金盏玉盘、佳肴琳琅。</p>

顺安太妃在主位上坐下，含笑道：“今儿晚上，咱们娘儿仨也不用管什么规矩，都自在些才好。”</p>

曦华和苏媺方告座入席。</p>

紫茉端了刚煮开的香雪酒，倒进嵌红宝珠银酒壶里，又夹了些姜丝雪花冰糖，酒一入盏，一股甜香沁漫开来。</p>

那酒十分清澈，在斗彩团莲小杯中漾着一抹月牙儿似的亮光，实在诱人。</p>

见曦华和苏媺都眼巴巴儿瞧着这老黄酒，太妃和紫茉都笑了。</p>

“这酒后劲儿大，可不敢给你们喝。今年的果酒，是奴婢亲自看着人酿的，加了百香果和番石榴，酸甜可口，正合你们小人儿的脾胃。”</p>

曦华嗅嗅鼻子，忽然奇道：“怎么太妃没请三哥？他最喜欢香雪酒了！”</p>

紫茉解释道：“太妃原是要请三殿下的，可惜他去了云遮寺斋戒未归，只能罢了！”</p>

曦华撇撇嘴：“我病了那么些天，三哥竟一次也没来看过我，可见他平日里说疼我，都是假的！</p>

“你这话好没道理！既是斋戒，怎能随便出寺？”苏媺一笑，打抱不平道。</p>

“何况，前日那个水转百戏，不是三殿下叫人送来，给你解闷儿的？这回必是有什么缘故，不然，他不会连中秋也误了。”</p>

曦华瞪圆了眼睛：“我不跟你辩，反正，你总是向着三哥说话的！”</p>

众人都笑起来。</p>

这一晚，曦华手不释箸，放开了胃口，吃得十分香甜。</p>

太妃笑吟吟瞧着，叫人把她爱吃的菜挪到近旁，一边示意苏媺：“今儿是好日子，多用一些也不怕，晚睡半个时辰也就是了。”</p>

苏媺忙应了，席上一时无话，只闻箸匙轻响。</p>

用罢晚膳，二人陪着太妃，到万福宫后花园的半月亭观赏夜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