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斜阳暖，柳生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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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的话错了！所谓‘韩卢宋鹊，呈才驰足’，你这样大的阵仗，莫说是世家小姐，就是驰骋沙场的将军，怕也要两股战战、萎伏于地了。”</p>

随着一道清爽的男子声音，垂花门里转出一个俊朗少年。</p>

这少年头上束着秋白流云玉冠，身穿淡紫色杳鹤烟水纹的轻衣，一挂连理络子碧色玉佩静静垂在衣边。</p>

他站在庭竹翠阴里，云淡风轻地笑，微微透着些凉意，清索若山间月，但此时在苏媺眼里，却像是三月的暖阳，穿过疏林风帘的屏障，不急不燥地漫过来。</p>

苏媺面上不显，笑意却像白鸟掠过晴波不动的湖水，在心里涟漪开去。</p>

“韩卢宋鹊，呈才驰足”，出自曹植的《鼙舞歌·孟冬篇》。</p>

那“韩卢、宋鹊”乃是古时名犬，他表面称赞太子的手下如猛犬非同一般，其实暗讽其恶犬爪牙、强逞威风。</p>

这少年正是三皇子赵端阳。</p>

他走到太子和灵阊面前行礼，似是无意地把苏媺挡在了身后。</p>

“皇兄、皇姐今日好兴致！”</p>

“老三，你少在我面前拽文！我没空跟你闲扯，一边儿呆着去。”</p>

太子不耐烦地将手里的匣子甩给身旁的内侍。</p>

那内侍接应不及，匣子摔在地上，“哗啦”一下，酿花饴糖滚落了一地。</p>

他下意识地要跪下请罪，瞅了瞅太子的神色，又一脸不以为然地站直了。</p>

一旁的灵阊吃吃发笑，十分得意。</p>

苏媺敛首垂目、神色未变。</p>

端阳也视而不见，脸色十分自然，像是宫苑里掠过的一缕西风，打个旋儿就不见了。</p>

“臣弟也不想打搅皇兄，只不过，听说皇兄新得了一匹千里驹良夜，臣弟想着什么时候能得一观，可巧今日遇到。”</p>

“切，遇到又怎样？就你那骑术，也想沾一沾这良夜？你甩磨盘打月亮，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哈哈哈……”</p>

太子和灵阊毫不掩饰地嘲笑起来，一众宫人也露出趋附逢迎之色。</p>

“皇兄误会了，我不过想看一看，这良夜能得了皇兄的喜欢，不知，我手上那匹凤骓能否入得了皇兄的眼？”</p>

“你竟然有凤骓？”太子的眼睛瞬时瞪大：“哪儿来的？”</p>

“名马出天山！自然是北庭将军额尔奇送的。”</p>

“好个额尔奇！明知我嗜马，他竟把凤骓给了你个不识货的睁眼瞎子！”</p>

太子一怒，额头上的汗又冒出来，一个小内侍谄媚地上前递帕子，被他一脚踢了个咕噜滚儿。</p>

端阳吟吟含笑：“皇兄别恼！前些日子，额尔奇因剿匪不力，见罪于父皇。他想请皇兄替他美言几句，可惜，东宫的门槛太高，这才托我把凤骓转献给皇兄。”</p>

太子闻听，登时转怒为喜：“当真？那凤骓真是献给我的？”</p>

“这是当然！那马就放在宫外的南骥苑，不如，我现在就陪皇兄去瞧瞧？”</p>

“好！好！”太子立时兴起，拔脚便走：“现在就去！”</p>

苏媺心下一宽，端阳这一番打岔，委实解了她的困窘。</p>

冷不防，有人插话道：“皇兄，你这一走，可就坐实了宫内纵马的罪名，苏小姐还有一大帮人都巴巴儿看着呢！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有损太子之德？”</p>

灵阊的话拖住了太子的脚步，众人的目光都回落在苏媺身上。</p>

苏媺心中着实恼怒：这灵阊真好个生事的！</p>

不过，她此时已有应对之策，倒也不怎么慌乱。</p>

“公主的话，臣女如何担得起？殿下并未在宫内纵马，又有谁能损了太子的德名？”</p>

苏媺的话出乎太子和灵阊意料，端阳脸上却露出了然和赞许之色。</p>

“此马神清骨俊，臣女虽不识马，却也看得出，这是一匹良驹。想来，太子殿下马术精湛，若是方才真地纵马，又岂是一名侍卫能拦得住的？”</p>

“哈哈，说得好！”太子拊掌大笑，竟想再走过来与苏媺叙话。</p>

灵阊粉面气恼，手中撕着帕子，一时气怔了。</p>

“皇兄，日头往西了，我们还是快出宫去吧！”端阳见太子不肯丢开手，嗤笑一声，道：“怎么，皇兄难道对个小丫头感兴趣？”</p>

太子一怔，瞟了苏媺一眼，随即哈哈笑道：“罢了，今日就放过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