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猜帝心，管窥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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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帝派晋德宫大太监李丰送来的胡人骑天翼马纹贡缎，曦华命人做成了新的骑马装。</p>

那缎子的颜色略显冲淡，只胜在花纹稀罕，倒也能让她新鲜一阵子。</p>

这会儿，曦华穿了一身新衣，在祥云金乌大立镜前兴奋地转圈，手中咻咻地挥着错金镶绿松石的小马鞭，一叠声地让花照去请弘琛。</p>

她嚷嚷着：“父皇没空儿，叫二哥带我们去打猎！”</p>

一旁苏媺端坐在玫瑰圈椅上。</p>

秋寒渐浓，椅子上搭了新换的银红色绘秋鸿有信的薄棉椅袱，看上去鲜亮而柔暖。</p>

十月伊始，御膳房备了新食单：芜爆散丹、椒麻兔头、玉脂奶皮……都是应季的鲜物。</p>

但曦华历来挑嘴，此时，苏媺与叶萦、花照正翻看着食单，琢磨该加些什么上去。</p>

只听曦华十分不满地嚷道：“入了秋，御膳房做的肉菜要么柴要么疲，哪里比得上在囿趣园里刚打的野物，立马做来吃，又烤又炖又蒸，那才叫一个鲜！”</p>

苏媺放下食单，用手刮着脸颊笑她：“你想得倒是美极！只怕，王爷这会儿没心思带你去打猎。他刚履职兵部，人事纷杂，总要花时间理出个头绪吧！”</p>

十日前，一道御旨在前朝后宫掀起轩然洪波。</p>

景元帝赵祚亲书谕旨：兵部左侍郎一职人选待定，着三省同平章事推举人选再议。在此之前，瀛云王赵弘琛入兵部监理，暂代兵部左侍郎一职。</p>

自景元帝回京后，太子的处境正如曦华所言，果然是“既有人治得了他，也有人能让他发躁”。</p>

听闻，这份御旨一下，禁闭东宫思过的太子暴跳如雷，凤藻宫里倒是安安静静。</p>

“你怕什么？”曦华不管不顾地催促着花照，拉回了苏媺的思绪。</p>

她不满地嚷着：“兵部又不止二哥一个人，难道离了他，兵部就不转了？”</p>

苏媺瞧着花照十分为难，想是庆妃有所嘱咐，于是笑着劝解。</p>

“你若实在想出宫，何不让三殿下带你去九胜坊逛逛？听说，那里新来了个极善驯养斗鸡的交趾人，堪比唐朝时的‘神鸡童’贾昌。”</p>

“不去！重阳那天，我都跟二哥说好了！”曦华见花照还站着踌躇，不耐烦起来：“你只管去，我看谁敢罚你？”</p>

苏媺无奈地摇头，她未曾明言的是，虽然有景元帝的明昭御旨，以兵部权力分派的错综复杂，究竟能有几个人听从瀛云王的号令，只怕还是未知。</p>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瀛云王竟很快便命花照回话：三日后，便可带曦华去京郊囿趣园行猎。</p>

看着曦华一脸的兴奋得意，苏媺心中十分纳罕。</p>

瀛云王不像是莽撞的人，此举是为了暂避风头，还是主动示弱？</p>

记得御旨下达的那一日，秀姀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一肚子疑问。</p>

释香挠着发鬓皱眉：“重阳宫宴时，皇帝不是说，让瀛云王熟悉黄河三道的政务嘛，怎么又进了兵部？”</p>

秀姀也有些呆滞：“既是暂代左侍郎一职，却又说入兵部‘监理’，岂不是要瀛云王节制整个兵部？皇帝难道要推瀛云王上位不成？”</p>

前朝后宫之中，如秀姀、释香这般百思不得其解的人，想必不在少数。</p>

虽然，苏媺也觉得旨意有些突然，但细想来，却并不十分惊讶。</p>

瀛云王在西北军中待了一年多，若是参与政事，从兵部做起算是顺理成章，他回京之初，想必很多人都有此猜想。</p>

至于，重阳那一日，景元帝提及黄河三道，如今看来，确实是虚晃一枪。</p>

要紧的是，景元帝要防备谁？翮贵妃和太子？镇国公岳氏及其部旧亲信？</p>

亦或，有其它无法宣之于口的目的？</p>

没有父亲苏栯的指点，苏媺也觉得帝心难测、不免头疼，转而开始思量，这一番变故对东宫有何影响。</p>

犹记得，景元帝在镇国公岳城的请罪折子上朱批回复：“朕亦有子，自太子提孩始龀之年，抚之育之，殚精竭虑，以待其成，纵有过失，未尝轻言弃绝，其间辛苦不足为外人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