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苍虹惊，挌虎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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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它实在漂亮极了：高喙金目、劲背藏锋，身形看似松弛，却又十分矫健有力，好像一张虚掣欲出的乌犍弓；颈上羽毛似是笔走龙鳞，覆洒在敛收的双翼上，却仿佛下一刻便能飞上高空、抟远而去。</p>

它眼神平和，静静地立在那里，对四周赞叹的目光视若无物，连苏媺也禁不住看了又看。</p>

听亲卫们说，这只鹰已熬过十日，今天是它作为猎鹰的第一次试飞。</p>

“媺姐姐，你看那只小的，是二哥特地帮我驯的，我昨天还亲手喂它吃肉了！”</p>

曦华美滋滋地拽了拽苏媺，她几次三番恳求父皇，想要一只猎鹰，如今终于心愿得偿。</p>

苏媺似应非应地“嗯”一声，曦华已自顾自地说了下去。</p>

“那只大的是二哥刚得的猎鹰，叫苍虹，是不是很威风？我也得给我的小鹰取个神气的名字！”</p>

一旁的端阳没有听到苏媺的回应，纳闷地瞅了她一眼，见她双眼愣愣地看着前方，好似逐日湖边一只守草待鱼的呆雁，不免好笑：这样的苏媺倒是少见！</p>

这时，几只獒犬吠叫着冲了出去，远处密寂的草丛顿时热闹起来。</p>

只听一声清逸的唿哨，那小鹰振翅飞起，在空中盘旋两圈，忽然向下俯冲，双爪一伸，从草丛里抓起一只半大的野兔，又蓦地落在地上，用爪子紧紧按着，左瞧右看地拿尖喙叼了两下，抛掷给了蜂拥而至的猎犬。</p>

一名亲卫又打了一声唿哨，小鹰半空里划个弧儿，往回飞来。</p>

弘琛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曦华看得连连拍手叫好，直起身子蹬在马镫上又蹦又跳。</p>

那小鹰似是也听见了，打个忽旋儿，朝曦华这边飞过来。</p>

那亲卫忙上前接引，小鹰身子一掀竟躲过了他，如此便略微偏离了方向，翅膀直直地朝苏媺打过来。</p>

原本，那小鹰双羽微收、来势极缓，苏媺只要错一错身子，便能躲过。却不料，她像彩漆木偶一般坐在马上，动也不动。</p>

“媺姐姐！”</p>

“小心！”</p>

几声呼喊同时响起，苏媺刚一回神，一旁的端阳已举起手中的马鞭用力朝小鹰扔了过去。</p>

那小鹰吃了这一打，扑腾了两下，有些懵然落在了地上。</p>

曦华在马上伏下身，伸手要把小鹰抱过来。</p>

那架鹰的亲卫犹豫地看向弘琛，曦华双手掐腰地立在马镫上，蹙眉嘟嘴，远远地冲着弘琛撒娇。</p>

端阳则得意地取笑苏媺，问她讨要夫子梅谷秋的《残香谱》，送给自己，以报“救命之恩”。</p>

就在这一片轻松和乐中，冷不丁地响起一声尖锐刺耳的长啸。</p>

原本静静端坐在亲卫手臂上的苍虹突地腾空而起，鹰爪上的锁链竟不知什么时候松散开来，几名亲卫忙上前阻拦，却已然来不及。</p>

苍虹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桀骜，它仰颈搏羽，硕大双翅如穹盖一般，似是要冲向万年山上的擎天长空。</p>

弘琛高高地登上演猎场的看台，以手撮口打着唿哨，一声紧似一声，一声厉似一声。</p>

他的目光牢牢盯住苍虹，一人一鹰就这般角力起来，晾鹰台上的气氛骤然紧张。</p>

也不知过了多久，苍虹才放弃了抵抗，开始飞回晾鹰台的方向。</p>

众人刚缓了口气，孰料，它半空里盘旋一圈，佯作飞向弘琛，却忽然转头倾颈，猛地向这边俯冲过来，锐利的双爪竟抓向端阳。</p>

端阳已手中空空，千钧一发之际，身旁的亲卫不得已将他从马背上一把掼下，混乱间，几个人摔作一团。</p>

正此时，弘琛双臂一展，众人未及反应，他已搭弓出箭，只听一声轻啸地破空之声，迅疾而出的三棱箭擦过苍虹的左翅，堪堪从一群人的头顶越过，又穿过了一面篱笆花墙，“嘭”一声钉在哨楼的柱子上。</p>

苍虹受阻，复又飞上半空。</p>

它似是还不甘心，舒展了宽硕的双翅，在晾鹰台上空一圈又一圈翱翔，才缓了速度，盘旋向下，啸叫几声，最终，敛颈收羽地落在亲卫臂上。</p>

那亲卫单膝跪地，一脸愧色：“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p>

弘琛凌厉的目光扫过他，纵身跃下看台，朝这边奔了过来。</p>

几匹马都受了些惊吓，鼻翼喷气，四蹄不安地来回踏步，好在平日里训练有素，又有亲卫在一旁紧握着缰绳呵斥、安抚，倒都还稳得住。</p>

众人都忙乱着关心端阳的伤势，便没有人发觉，方才苏媺一霎时脸色微变，却不是受惊失色，也不是关切端阳。</p>

那匆匆一瞬间，她清楚地看到，弘琛搭弓出箭，已然可见杀伐凛冽之气。</p>

但他在西北不过年余，且未曾真正地上过战场。</p>

这已不是在猎苑中纯然以武作乐的皇子，终有一日，若得战场血气的熏染，只怕便是另一个能挌虎擒豹的岳昭。</p>

想到此，她不由心底微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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