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红娘子，上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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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如斯，殷红的山花点缀在深深浅浅的碧叶间，摇曳在多情的林风里，在欧阳燕身后织成一幅烂漫锦缎，叫人心折。</p>

许慕却浑然不觉，眼里心里只有一张比娇花还明丽的美人面，晕陶陶的，一霎间恍惚不知身在何处。</p>

“许木头，难为你如此诚心！说起来，我真是对你不住！我若告诉了你，至少得挨我爹二十杀威棒，我想来想去，实在不划算！”</p>

欧阳燕狡黠地一笑：“不过，你若真想知道，日后，可以自己去问我爹啊！”</p>

许慕一愣，欧阳燕已经站起身，欲往石桌边走，不料，裙角却挂在了栏杆上一处颓旧微突的木棱上，扯得她一个倒仰向后跌去，不由花容失色：“哎哎哎，摔了……要摔了……”</p>

一直站在旁边不敢动的榆钱儿“啊呀”一声，刚要扑过去，却见欧阳燕暗暗飞来一个制止的眼神，她一愣怔，许慕已下意识地去拉欧阳燕，却被她挣扎着一脚踢在小腿上，许慕腿一软，打个磕绊，哗啦一声，二人双双倒进了小溪里。</p>

榆钱儿抢到亭边，但见一弯潺潺浅浅的溪水中，许慕张手叉脚、仰面朝天地躺在那里，欧阳燕却悠哉地坐在溪边青石上，拉着许慕一只胳膊，似拽非拽地不使力气。</p>

她湿了裙裾和鞋袜，但妆容、衣衫皆齐整如初，钗鬟鬓角无一丝凌乱。</p>

榆钱儿张着嘴傻掉了，直到欧阳燕使劲瞪她，才如梦方醒，急慌慌上前，把自家小姐从溪水中搀扶出来，又默默退到一边。</p>

许慕笨手笨脚地爬上来，这一回，身上的长衫湿透了大半，歪垂的襦巾遮住了半边眉毛，竹簪子摇摇欲坠地插在髻上。</p>

欧阳燕低头偷笑，仰头却装作气恼：“许木头，谁让你逞能了？我有功夫在身，用得着你救么？哎，这可不是我勉强你的！”</p>

许慕一身泥水沥沥啦啦、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p>

他恍惚又慌乱地朝周围看看：“小姐见谅！是小生莽撞了，此处并无旁人，这个……”</p>

“许木头你个无赖！”</p>

欧阳燕忿忿打断他，用手一指垂头扮哑巴的榆钱儿：“我这小丫头不是人？亏你自诩为君子，‘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你碰了我的手，就得赔个人给我！我问你，你到底娶不娶我？”</p>

许慕脑子里像是进了泥浆，一脸懵然，倒没忘了固执己见：“万万使不得，这实在委屈了小姐……这个……那个，私相授受……”</p>

“事已至此，你不肯跟我成亲，那我只能去死了！可怜我二八年华，还没来得及去靖安关打北胡呢，我大齐未来第一位女将军就是生生被你冤死的！”</p>

许慕呆立着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被一阵瑟瑟山风吹得醒回了神，他打了个寒噤，长叹一声，认真地问：“小姐当真愿意嫁给我？”</p>

欧阳燕一脸鄙夷地斜着他：“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本小姐向来爽快，哪像你们这些读书人，用我爹的说法，就是婆婆妈妈的，好像头一回上战场的兵崽子！”</p>

“唉，天意如此，却是小生之幸！那么，就让小生起个誓！”</p>

许慕一脸郑重，朝天举起两根手指头：“今日起，许慕必发奋苦读，待他日高中之时，若小姐还愿嫁于小生……”</p>

欧阳燕听得越发头疼，她背对许慕，绞着裙上的溪水，脚上的绣鞋泥泞湿凉，终于让她失了唱戏的耐心。</p>

“行了行了！许木头，我愿意嫁给你，可我不能离开欧阳家，所以你得入赘，使得不使得？你给我句痛快话！”</p>

许慕笨嘴拙舌、忧喜参半：“这如何……这……也算……使得吧！”</p>

小丫鬟榆钱儿目瞪口呆地立在一旁。</p>

方才是小姐不让她动，这会儿是她自己不想动，只想就这般站到天荒地老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