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雨意阑，花意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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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十数日，曦华被景元帝按在宣颐宫里休养，一步也出不得宫门。</p>

掌仪司奉命为曦华公主排演百戏取乐，瀛云王和端阳也不时前来探望，又搜罗各样奇巧的玉连环、燕几图等玩物送来，曦华的日子倒也并不寂寞。</p>

但这一日，李长忽然来宣旨，道：再过十日，宫中便要重开文学馆，着庆妃为曦华公主打点应用之物，苏媺依旧陪侍左右。</p>

曦华正自悠哉，哪里晓得“祸从天降”，但这一次，任凭她如何撒娇作痴，景元帝也不肯依她了。</p>

原来，翮贵妃知道景元帝恼了她们母女，也不分辩，不仅禁足了哭哭啼啼的灵阊、惩罚了那些传风搧火的宫人，还亲自上书景元帝，为自己掌管后宫数年的过失诚心悔过。</p>

这一桩桩都合了景元帝的心意。</p>

估摸着景元帝的火气消了大半，翮贵妃便建言，称：大齐建朝已经六载，但宫中女眷的礼仪、规矩仍然十分粗疏，故应重开文学馆，教导后妃、皇女之仪则，以彰显大齐皇家气象。</p>

翮贵妃这一番话，是否针对曦华姑且不论，却委实击中了景元帝的心思。</p>

后宫风波不断，不仅曦华与灵阊屡次失和，嫔妃之间也一再发生龃龉，景元帝早有意整饬后宫的秩序，无奈立朝之初，政事繁忙，他实在没有多余心力放在后宫。</p>

据闻，翮贵妃向景元帝建言时，道：“灵阊已满十六岁，正是相看驸马的年纪。这几年，后宫琐事杂芜，臣妾确实疏忽了她的教养，使得她只知身为公主的尊贵，却不晓得，公主也要为维护皇家的尊严尽一份力。故而，臣妾恳请皇上重开女学，既是为了整顿后宫，也是为了成全臣妾为人母的一点儿私心，将来灵阊出嫁，也不至于给皇上丢脸。”</p>

这一番话，可谓情词恳切，景元帝动容之余，想到整日玩耍的曦华，还有在白云庵暂住的大公主和静，不得不承认，翮贵妃的建言十分有道理。</p>

圣旨很快晓谕六宫，曦华心知再难更改，气鼓鼓坐在玫瑰圈椅里，恨恨绞着手中挑叶榴实的杏红帕子。</p>

“十天就能重开文学馆？哼，好，好得很，她分明早就有备而来！”</p>

苏媺却只关心一件事，她望向打探消息回来的鹂影，声音有些清冷地问：“陈嬷嬷呢？”</p>

鹂影撇撇嘴，瞄着曦华的神色，小心翼翼道：“陈嬷嬷被打了二十板子，丢了尚监局的差事，却被贵妃留在了凤藻宫，正经成了二公主的教养嬷嬷，还说……奉贵妃之命，协助文学馆的开馆事宜……”</p>

堂上众人一片寂静，曦华瞪了半天眼睛，一巴掌拍在新阳浮翠的花梨木春几上：“去告诉御膳房，本公主晚膳要吃油炸口条，给我多多地放辣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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棹兰斋里，秀姀容色煞白，语气十分激动：“不行，此人断不能留！”</p>

释香瞥了她一眼：“姑姑倒是说说，怎么个不留法？”</p>

秀姀一噎，嗫嚅着，看向苏媺：“小姐……”</p>

檀墨奉上茶盏，把一个和月梨花的靠枕垫在苏媺腿下，轻轻为她按摩着，一面道：“姑姑也太性急了些！人家正在得意之时，此时动手，瞎子也能知道跟咱们脱不了干系。你让小姐怎么办？”</p>

秀姀语塞了，小斋里一时安静下来。</p>

淡薄的日光从疏疏桐叶间漏下，漫洒进半开的冰纹花窗里。</p>

这几日，天总是阴着，初夏的雨并不热烈长久，来时尚有轻雷隐隐，走时却悄无声息，留下袅袅花叶上一点凝香雨露，和丝丝裹了湿意的微风，叫人清爽之余，又徒感几分落索。</p>

苏媺从花窗外的桐叶上收回目光，看向秀姀，微微蹙眉。</p>

她心里自是存了疑问的：便是旧人又怎样，何以竟让秀姀如此急迫，方寸大乱？</p>

檀墨挨打第二日，苏媺命秀姀去查探陈嬷嬷的底细，却不料，竟是秀姀在南周朝的旧相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