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绝姿容，独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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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昶宫的正殿，宁静而清凉，苏媺转动着手中一柄锦带翠微轻绡小团扇，凝神不语。</p>

那翠微花的花瓣，艳紫中透着莹蓝，填以空青、海绿等洋彩，华美异常，又兼绡纱薄透，好似片云团雾，握在手里，只觉得轻若无物、玉骨生凉。</p>

这是内府奉命为曦华特制的，尤以洋彩最珍贵，是海外属国的贡品，一两便价值千金。</p>

嬿昭仪伸手拿过小团扇，扇动几下，打趣般笑道：“这样好的扇子，别说我这里没有，只怕翮贵妃宫里也是没有的，我今儿可是长见识了！”</p>

苏媺微若无声地叹了口气，却道：“翮贵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真正目的，旁人可以瞒着曦华，我却不能！”</p>

嬿昭仪了然地点点头：“这件事，我本该提醒你置身事外的，只是曦华这孩子实在可怜，连个肯为她费心思量的人也没有。皇上一味娇宠，庆妃……她如今是很风光，将来只怕登高跌重，本宫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p>

苏媺听着，却唇角含了笑，如藏在花影槐荫中的一点春禽，顽皮灵动。</p>

“翮贵妃离凤座只有一步之遥，换了谁，也不会甘心就此止步，娘娘想必早有预料吧？看了这么多日子的虚热闹，都是些锣鼓点，如今，主角儿总算粉墨登场了，真真叫人好等！”</p>

嬿昭仪忍不住拿小团扇拍拍她的头：“你倒是很乐观！”</p>

苏媺忙扶一扶歪掉的白玉小蝉簪，不以为意地道：“贵妃数年如一日，一个人撑着六宫这么多人，实在是辛苦，找几个人分一分担子也很正常，有那愿意往上贴的，咱也拦不住，正好可以辨一辨忠奸贤愚，娘娘只当看场戏就是了。”</p>

嬿昭仪摇头叹道：“六宫人心浮动、势力重组，日子久了，终究不是好事……”</p>

她的语气似叹息似淡薄，似忧虑又似毫不关己，倒是很合她素日避世而居的性子，但苏媺与她往来日久，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深意。</p>

如今的大齐后宫，除了已依附在凤藻宫之下的，余下诸妃多是明哲保身的性子，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可一旦聚在翮贵妃身边的人多了，天长日久、人心所向，只怕翮贵妃封后之日，便指日可待了。</p>

但苏媺是外臣之女，并不适合置喙后宫嫔妃之事，当下便只装作听不懂，茫然未语。</p>

嬿昭仪显然也无意与她多谈，只接着道：“对曦华来说，要紧的是第二桩。每月的朔望日，原本是皇后侍寝，还有六宫嫔妃到中宫向皇后请安、聆听皇后教诲的日子，翮贵妃特意选了这个时间，就是想在后宫制造一种既成事实：即便皇上不封她为后，她也是后宫事实上的女主人了。”</p>

苏媺也收敛了笑意，道：“只怕还存了试探皇上之意，若皇上允准此事，过不了多久，前朝必会有人再次请旨封后，再加上翮贵妃在后宫的人望，两相呼应，或许，皇上会重新考虑立后之事。”</p>

“大齐立朝六载，朝臣们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凤座空悬，也不是长久之计……”</p>

“可翮贵妃对文德皇后无半分敬意，连她留下的唯一骨血都容不下，若是她登上后位，这宫里，还有曦华的立锥之地么？”</p>

嬿昭仪眉心微动，轻轻垂睫：“贺氏……虽然狠辣贪婪，却有四两傲骨，她是绝不肯向先皇后低头的……”</p>

苏媺听她直呼翮贵妃的姓氏，一如当年在赵府后宅，两人还平起平坐之时，语气中无半分敬意，便知其中定有原由，只是旧年沉疴最难翻动，她曾几次试探，嬿昭仪都讳莫如深。</p>

苏媺并不纠缠，隔着空旷清凉的正殿，看向南窗下正开心地把茉莉花球戴在腕上的曦华。</p>

她的单纯快乐、开朗恣意，在这座阴诡丛生的皇宫里，是那样珍贵难得，又那样格格不入。</p>

半晌，她曼声道：“皇上的动摇，也许只在一念之间，曦华却不能承受这一念之差带来的后果。翮贵妃若登上后位，前朝、后宫都将瞬乎而变，还是未雨绸缪得好！”</p>

午膳方罢，贝锦便带了人来接，陪笑解释说“打扰了半日，也该让娘娘歇一歇！”</p>

嬿昭仪不以为意，亲自送出殿外，却又忽然叫住苏媺，目含深意地道：“夏日炎炎似流火，正好拿扇子遮一遮，免得被日头晒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