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三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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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放着别人提来的水果，我把椅子搬过来坐到床边，拿过一个苹果削。</p>

秦安奇怪地看着我说：“我不太喜欢吃苹果。”</p>

岂止是不太喜欢，应该是特别讨厌才对，至少我从没见他吃过。</p>

探望他的人那么多，其实并没有几人真正了解他的好恶。</p>

我继续小心翼翼地把苹果皮削成一长条，回他：“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成功，以前经常看电视里的人去探望病人，能一口气用小刀削完整个苹果，皮也不会削断。”</p>

秦安的目光落在我握着水果刀的手上，没再说话。</p>

果皮在削到一半的时候断开，我把苹果放到桌子上，从果篮里拿出另外一个继续削，断得更早。</p>

果然都是骗人的。</p>

我把水果刀放回去，看着地上的两段果皮，几近自言自语问道：“果篮，秦董事长刚拿来的？”</p>

我只是不敢抬头看他，因为我清楚，只要一抬头，我就可以在他的表情里找到答案。</p>

良久的沉默，继而是身边的人不答反问：“你看到他了？”</p>

我弯腰捡起那两段果皮，放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努力用轻松的语气回他：“算是吧，刚进来看见他在走道里打电话，好像问秦安的签证还要几天办好。”</p>

我把头抬起来看着他，意料之中的，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p>

我笑道：“是不是好好笑，我居然听成了秦安。你爸怎么可能给你办签证？你病着呢，工作和出差可都不行。”</p>

秦安的脸色由诧异变得内疚，继而转为痛苦。</p>

他把我的手拉过去，握在他的手里，他本来就白皙修长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更显泛白。</p>

他看着我说：“我很快会回来。”</p>

我急切地摇头打断他的话：“不，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真的，我是说我听错了。金院长说了，你的恢复比预期的好。很快就好了，你爸骗你，他想骗你去哪里。”</p>

秦安的头侧过去不再看我，平静道：“是比预期的好，能醒来，就是比预期的好。”</p>

我的心像被人抓在手里狠狠地揉捏，我用力从他手心里抽出我的手，声嘶力竭道：“不可能，他骗你！我清清楚楚听见的，那么多人都在，我不是傻子，他是说你没有大碍了，你听不懂吗？”</p>

他的手下意识地撑到前面，止住了因为我的拉扯而前倾的身体，露出吃痛的表情，哂笑道：“传出去就是轩然大波，我的父亲大人一直很理智。”</p>

我急切地过去扶住他，清楚地明白过来，木已成舟，无从更改。</p>

我用几近乞求的眼神望着他：“好，带我去，我陪你去。”</p>

死一般的漫长的寂静，久到我认定这是一种默许了时，身边的人也只是用淡然而不容商量的语气，重复着同一句话：“我会很快回来。”</p>

我的心里伴随着一种迅速氤氲开的慌乱与恐惧，所谓的矜持和理智早已抛诸脑后，话出口后，连我自己也感到震惊。</p>

我说：“我们把结婚证领了吧。”</p>

秦安的表情却并没有惊讶，回我：“如果能回……等我回来，我给你最好的婚礼，再……”</p>

“不！就现在，你走之前。结婚证或者你带我走，你选。你休想和我毫无瓜葛地一走了之！”</p>

以前无论什么时候，都最让我安心的那个声音，如今听来，只是让人心烦不已。</p>

我就像一个逼婚的弃妇，变得口不择言。</p>

秦安的眼睛里有朦胧雾气：“如果……妍妍，你以后的生活可以有很多种。”</p>

我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摇头：“不用，我不需要很多种。”</p>

他终于妥协道：“明天，我让小周联系民政局派人过来。”</p>

我抬头仔细确认他的表情，没有骗我，也是，他从来没有骗过我。</p>

理智回来了些，才感觉到自己脸上发烫直至耳根。</p>

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才知道自己此时是那么天真愚蠢，竟认为有了一张冰冷的证件，两个人就没法分开，该回来的人就一定会回来。</p>

秦安飞英国接受治疗的行程，是第二天晚上，民政局的人过来，是第二天下午。</p>

鲜艳的红布，铺开在病房苍白的墙壁上，静待着一对新人坐定，伴随着刺鼻药水味的，是格格不入的突兀感。</p>

与此同时，是整个医院和网络上的滔天议论轩然大波。</p>

名震四方的秦氏集团的独子、无数名媛贵女竞相追逐的神祗般的存在，如今竟然带着重病之身，在这样一个狭隘的病房，这般草率、却又真实地，在和一个外界完全不看好的女人，领，结婚证！</p>

秦安坐在床上，我就坐在秦安的旁边，看他的一只手放在我的上面，握紧我有些发抖的手。</p>

他另一只手上的针还未拔去，因为太久的输液，有些浮肿。</p>

无论网上有多少家媒体争相报道，多少篇文章各执己见，宛如大型现场直播，都改变不了病房里并无任何一个新闻工作人员的事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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