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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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妇人之仁，是否要得？</p>

南安疆往不过四十余岁，又经验丰富，若他活一日，难免日后，白峰崖易容假扮副将之事败露。又或者，南安疆王重掌兵权，到时兵将必定听其号令。</p>

暗自咬紧牙关，紧紧攥着的拳头却突然松开，看向内玺道：“南安疆王，若不能囚一世，便杀了罢。”</p>

内玺看向我，点头称是。</p>

……</p>

……</p>

世上若有为难之事，便闷头不理，睡上两日。直睡到筋骨松散，神不识，鬼也不识。</p>

……</p>

……</p>

醒来时，床前坐着雁回，不知坐了多久，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来，只是盯着我的一双眼里，似有无限悲悯，看的我毛骨悚然。</p>

雁回恢复如常，笑道：“醒了？才说要做个小帝子的好榜样，便连睡两日。我劝你，不如多读书，多抚琴，这样小帝子也能陶冶心性。”</p>

我直直看着雁回，攥紧被角，问道：“可是发生了不好的事？你莫要诓我，你方才的眼神……让我害怕。”</p>

雁回敛了笑意，正色道：“确实……昨日见你昏睡，我卜了一卦。”</p>

“卦相凶险？”</p>

雁回眉头紧锁，良久道：“九州恐有浩劫。而且这劫，从雪州来，别的我也看不大清。”</p>

低声呢喃道：“雪州……”</p>

雁回拍了拍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天下的事，变数太多，如重云雾缭，看不分明。”</p>

雪州是九州之上最为隐秘的国家，举国一直隐居世外，从不与他国往来。时间久了，世人只知有雪州，却不知雪州在何处，渐渐成为传说中的国度。</p>

抬头看向雁回，问道：“能否算出，劫数什么时候来。”</p>

雁回道：“今年与明年之交，具体什么时候，我算不出。”</p>

正苦思时，肚子的小人儿却猛踢了我几脚。</p>

见我突然捂向肚子，惊叫一声，雁回紧张道：“如何，可是有什么不舒服？”</p>

摇头苦笑一声，无奈道：“无妨，他最近常踢我。我睡着的时候，就感觉他，在我肚子里拳打脚踢的，闹个不停。”</p>

雁回一笑，伸手摸上我肚子，又猝然离手，满脸愕然。</p>

“小……小师侄，刚刚小小小师孙在动！”</p>

看着雁回笑道：“孕育生命，是件很奇妙的事情。”</p>

雁回点头，小心抚摸我的肚子，惊道：“他好像知道我在哪里，手落到哪处，便往哪里踹。”</p>

“雁回先生……”</p>

见我欲言又止，雁回抬头道：“怎么了小师侄？”</p>

犹豫几番，终是出口道：“可否让他，提早一两个月出来？”</p>

雁回面色一寒，收回手，果断否决道：“不行。”</p>

“可我……实在没那么多时间养他在腹中。也不知当初留下他，到底是对是错，是好是坏。”</p>

雁回冷冷看着我：“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p>

“怀胎十月，孕育生命，天地之间，古往今来皆是如此。九月落胎的，便是先天不足，身有损伤，终难长命。”</p>

“你如今要借人力，早日落胎，伤的不止是孩子，还有你。且不说我没那么大本事，纵然我有，也绝不会让你和小师孙冒这个险。若因此使得你母子两人命丧黄泉，或者少寿减命，他日若遇见师父、师兄，我该如何同他们交代？”</p>

看着一脸怒气的雁回，伸手拉上雁回衣袖。雁回一把甩开，又挪远了几分。</p>

“好好好，是我错，再也不提这事，雁回先生莫气。”</p>

雁回转过身看着我道：“我不是气你，是气青州坐在帝宫里的那位。”</p>

“他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干，更不知你受了多少罪，便白得一个帝子，我心中气不过。若他稍有些良心，也不至于让你生出提前落胎的念头。”</p>

想为帝君辩解两句，话到嗓子眼，又收了回去。说到底是我自己瞒他，他既然不知，便怪不到他头上。</p>

扯住雁回衣角轻晃，好在雁回这回，并没有推开我。</p>

浅浅一笑，捂着肚子道：“雁回先生，您的小师孙，说他饿了，在问雁回师祖，可有吃的填肚子。”</p>

雁回瞪我一眼，起身道：“你知我素来喜欢孩子，看在小师孙的份上，便去将小雪最爱的那只老母鸡炖了。”</p>

小雪……</p>

“可是那六岁大，动不动便哭，哭起来惊天地、泣鬼神，止不住的小雪？”</p>

雁回道：“正是。”</p>

吓得我连连摆手：“我儿说，他不饿了。”</p>

雁回打落我的手，凑近我嗔道：“那只老母鸡，我今早便宰了，如今正在砂锅里炖着。小雪也哭罢了，让你的侍卫带着割麦子去了。”</p>

看着雁回眉眼间颇得意的模样，忍不住噗呲一笑：“那得赶在小雪回来前喝光光，你这便去盛汤，我这便穿衣下床，万莫让我儿饿着。”</p>

小雪啊，真是我在桃花坞最大的克星。也真是应了她的名字，整个人如水做的一般。时不时便哭，哭起来撼动山河，天地为之变色，哭的我整个脑仁几欲炸裂。</p>

有一次，是偷吃了小雪娘亲做的山楂糕，原不过想尝尝味道，小雪也答应我，让我吃一块。怎知十分酸甜可口，香糯中带点弹牙，弹牙中带点爽滑……一块怎够吃？</p>

趁着小雪去学堂读书，偷偷潜入女童子睡房，还不忘带上嫁祸对象……小雪最爱的那只老母鸡。可惜天不遂人愿，鸡不通人意。那只母鸡竟自己跳下炕，扑棱着翅膀跑了。</p>

心中一慌，卷起山楂糕，提起衣摆，拔腿狂追母鸡。谁知那母鸡疯癫了，直往学堂里钻，腾空一跳，跳进小雪怀里。</p>

我想着，既如此，不如将猪崽子从圈里抱出来，放到小雪床铺上，再将山楂糕的灾后现场摆在猪崽子身边。</p>

也不晓得，那只老母鸡专与我作对还是怎的，竟又扑棱着翅膀，引小雪回了睡房。</p>

小雪来时，我正拿着最后一块山楂糕，抹猪崽子的嘴巴。</p>

……</p>

一阵狂风暴雨袭来，小雪的哭声撕心裂肺，撼动山河，经久不衰，绵延桃花坞每一个角落。</p>

唯一庆幸的，大约就是，小雪对着雁回先生指控，说我将她的山楂糕喂了猪。</p>

喂了猪……总好过我七尺男儿偷食六岁稚儿的山楂糕，还嫁祸给出生不满一个月的猪崽子……</p>

经此一役，我苏阳离本人，颜面扫尽，在桃花坞六十余稚儿面前，抬不起头。</p>

……</p>

……</p>

秋，总有肃杀离别之意。</p>

过了十一月，天气逐渐转凉，我的身子也愈发沉。前几日还能绕着后湖走上一圈，如今走半圈，身上犹拴千斤坠，脚也肿的没了知觉。</p>

昨日雁回将坞中孩子送回各自家中，嘱咐明年开春再来学堂。少了稚儿的读书声，玩闹声，成群追逐园子里踱步仙鹤的笑声……</p>

还有小雪，一见我便能挤出一缸眼泪，哭得武卫直拿脑袋撞南墙的小雪……</p>

安静，萧索，还有那么一丝凄凉。</p>

其实西周多牛羊，养猪的是少数。仅有的部分粮田，也多种麦子、青稞之类的粮食。</p>

早晨雁回说，下午杀猪，灌肠，风干，以备冬日所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