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小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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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个孩子死了。</p>

戚昉眼底忽然凝出一层流光，站在耀白的阳光下眉眼微垂，对留殊伸出一只肤色冷白的手：“你过来吧。”</p>

一直盯着他的留殊立马上前，让一旁正要开口叫她不用害怕的齐衡目瞪口呆。</p>

怎么回事一个个的？</p>

这个垂着眼睛看着还挺温柔的是他天天往外放冷气的弟子？这个乖乖听话叫过去就过去的，是他半路捡来的那个故作老沉的小屁孩？</p>

留殊走过去，就乖乖把手搭在戚昉伸出来的手上。</p>

冷白修长的五指握着一只又黄又瘦的鸡爪子，说实话很不好看，对比尤为惨烈。</p>

但戚昉没有任何嫌弃。</p>

留殊能感觉到一股没有任何威胁性的暖流从筋脉中流过，大约是在查看骨骼跟天赋。</p>

这过程持续了小半柱香的时间，留殊就看着戚昉眼眶蔓延出一抹极为淡的红，眼睫迅速垂下，遮住了眼中其他的情绪。</p>

尽管他对自己情绪收敛的速度极快，然而留殊仍旧感受到他身上生出的一中无法言说的哀恸与惊喜。</p>

她眨了眨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却想拍拍他的头安慰一下这个样子的哥哥。</p>

这个世界里的寄体跟戚昉的关系也不简单。</p>

“你以后便跟着我吧，我做你师父。”少年清冷的声音有着他自己都克制不住的温柔。</p>

听得一旁的齐衡眼皮子直跳。</p>

他宝贝徒弟这状态不对啊。</p>

这丫头怎么回事？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p>

他甚至心中有点点后悔带这丫头回来了。</p>

尤其是拜师大典过后，他宝贝徒弟对那小丫头用心的程度，那简直看一次眼皮都要跳一次。</p>

忍了一个多月后，他有事需要再次下山，终于在临走之前找戚昉好好谈一次话。</p>

“戚昉啊······为师这些日子，瞧着你对黎黍那小丫头······你老实跟为师说，是不是起了不该起的心思？”</p>

戚昉抿唇，看得齐衡心底直呼不好，这抗拒的姿态，显然是被他说中了。</p>

哪料下一刻，戚昉就道：“师父，您将我捡回来前，我们戚家被山匪灭门。因为我那时不在家中，是唯一逃脱的一个。我出去，是为了给妹妹买糖人。”</p>

十九岁的少年，当着自己师父的面再度红了眼眶，惯来冷静的人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我以为我是唯一活下来的。她那时才三岁，才那么大一点，我以为她活不下来的，师父。”</p>

“我以为她活不下来的······所有人都死了。”</p>

齐衡哑然，没想到是这个关系。</p>

戚昉出生宣州富商之家，却在一夜间惨遭灭门。</p>

他溜出去在夜市上为自己的妹妹买糖人，才逃过一劫。</p>

齐衡捡到他时，半大少年跪在凝固的血泊里望着满院子的鬼魂哭的嘶声力竭，几近昏厥。</p>

若非他把人捡了回来，说不定下一刻这少年会直接自刎，变成满院亡魂之一。</p>

人捡回来后，就开始不言不语，只闷头修炼，整个人都冷漠不近人情。</p>

齐衡叹口气：“为师误会了。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凑巧。那你打算何时告诉她这事？”</p>

戚昉摩挲一下腰间的佩剑，低声道：“她不需要知道这些。”</p>

“也不打算认回妹妹？”</p>

“做她师父就好。”</p>

*</p>

“师父。”留殊将手中的符咒递给戚昉，等他检查。</p>

距离上山已经过去了五年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