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四章 查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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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丢人了！”于安成痛苦的捂住了额头。</p>

怎么说父辈也是闻名远东的抗日实业家，为什么胡山一见日本人，比见了他爹还要亲？</p>

“不劝一劝？”于秋水小声问道。</p>

“没必要！”方不为笑着摇了摇头。</p>

胡山的举动越反常，他接下来对中村说的话，才越具有欺骗性。</p>

搅屎棍不愧为搅屎棍，有胡山在，这场酒席的氛围诡异至极，中村可能连肚子都没吃饱，就提出了告辞。</p>

胡山屁颠屁颠的跟着中村，说是要请中村去夜总会……</p>

“胡山这是怎么回事？”</p>

胡山刚追着中村下了楼，于安成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他就不怕被他爹知道，打折他的腿？”</p>

“还能怎么回事，看钱这么好赚，眼红了！”方不为冷笑道。</p>

“眼红？”于安成一脸的不可思议，“鬼迷心窍了？”</p>

他顿了顿，又奇怪的看着方不为：“不过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把铁定要赔本的买卖，干的风生水起的？”</p>

不是他想不通，于安成就根本不操心这些事情。</p>

是于二君和胡文虎不止一次的惊叹，于安成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原来他爹和胡文虎把齐希声派到国内，差不多是来做慈善的。</p>

他们都做好了大赔特赔，不断往里贴钱的准备，没想到齐希声不但没赔，还赚了不少？</p>

这戏法是怎么变的？</p>

于安成极度的好奇。</p>

“这有什么难的？”方不为呷了一口红酒，“打通关节就够了……”</p>

“真要这么简单，随便派个人来不就行了，何至于让老爷子夸你一次又一次？”于安成哪里会信。</p>

方不为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p>

说穿了其实一文不值。</p>

归根结底，是因为中村想利用他，为了把他塑造成南洋数十年都不见得出一个的商业奇才，促使国内日战区的日本人大开方便之门，再加上百宝丹和虎标良药质量有何证，价格还极低，愣是让方不为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做成了独门生意。</p>

个中原由，方不为早就和于二君和胡文虎分析过了，这两位老爷子其实是在惊奇，为什么事情一直都在按方不为的谋划在发展，一点差错都没出？</p>

唯一超出预计的，就是发展良好的有些过头了：进展太快，中村已经开始谋划“蝰”划中至关重要的一步：让齐希声抢加快与于秋水的关系，尽快加入南洋世家核心……</p>

这是知道内情的人的想法，而一点内情都不知道的人，比如像胡山这样的，自然也能看出来，齐希声之所以能把生意做的这么好，无非就是搭上了森下商会的快船。</p>

而这些人无一不认为，中村够朋友，也不知道齐希声碰到了什么狗屎运，能遇到这样的贵人。</p>

齐希声能遇到，他们自然也能遇到……这才是胡山见了中村这么狗腿的原因所在。</p>

“不管胡山了，有胡守诚看着呢，出不了什么大事……要不要再喝两杯？”方不为又问道。</p>

“没意思！”于安成意兴阑珊的摇了摇头，瞄了瞄旁边的于秋水，含含糊糊的说道，“要不换个地方喝吧！”</p>

方不不猛的瞪大了眼睛：你还真来？</p>

他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算了，你还是跟胡山一起去吧……”</p>

应付日本人和那群汉奸的时候，应付的都快要吐了，方不为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进夜总会了。</p>

一听胡山，于秋水就知道于安成说的是什么地方了，她眼睛眯成一条缝，目光像刀子似的剜着自己的老爹。</p>

于安成浑然未觉，直骂方不为不敢义气……</p>

方不为不去，于安成一个人也没意思，又和方不为闲聊了一阵，和于秋水一起回了房间。</p>

方不为只说不放心胡山，要等他回来，继续留在了餐厅。</p>

于安成和于秋水都不知道，他其实在等中村。</p>

果不其然，一个多小时候，中村来了。</p>

“胡山呢？”方不为直接了当的问道。</p>

“喝醉了，去找女人了！”中村回了一句，坐到了方不为的对面。</p>

“这个胡山是怎么回事？”</p>

方不为暗笑一声：果然。</p>

出了胡山这么一个搅屎棍，最着急，最先坐不住的绝对是中村。</p>

他坐在这里，就是认定中村会回来。</p>

要是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中村今晚上是绝对不会睡觉的。</p>

“钱赚的太快，有人眼红了！”方不为哂笑一声，提起茶壶，给中村倒了一杯茶。</p>

“眼红？”中村直冷笑，“谁眼红，可以让谁来试试！”</p>

这样的情况，他早就预料了，中村一点都不奇怪。</p>

他是没想明白，就算是南洋方面想摘桃子，也不应该派胡山这样的废物来才对。</p>

派胡山这样的人来，纯粹像是在恶心齐希声。</p>

“于安成告诉我，是胡山自己偷着跟来的！”方不为无奈的摇摇头，“但是你信么？”</p>

“不信！”中村回了两个字，然后开始沉默。</p>

看“齐希声”的语气，应该是想到了原因，但看他依然气定神闲，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那就一定是想到了办法。</p>

中村不准备猜了。</p>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p>

“除了试探，我再想不出胡山还有什么样的作用……这个人没什么脑子，脑子里除了钱，就是女人，自然也是极其贪心的……</p>

所以他不会藏着掖着，可以让我一眼就能看破他觊觎国内这门生意的心思……</p>

我如果恼羞成怒，就算是把胡山沉了黄浦江，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但这样一来，他们就知道了我的底线，自然会选择不这么直接的方式……</p>

如果我选择忍气吞声，那就更好办了，直接派个得力的来，比如胡好……”</p>

中村越听，眉头皱的越紧。</p>

这不算什么大问题，他们早就设想过：任何一个家族，都不可能把核心的生意交给一个外人，那把这个生意是这个外人一手做起来的。</p>

迟出都会发生这么一出。</p>

所以中村才那么急切的想让“齐希声”成为于家的乘龙快婿。</p>

但中村没想到，偏偏是在他谋划让“齐希声”和于秋水的关系更进一步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p>

这就有些恶心人了。</p>

“你准备怎么处理？”中村沉着脸问道。</p>

“简单！”方不为双手一摊，呲牙笑道，“这个桃子谁想摘，让他来摘就好了……老子不干了！”</p>

“就该这样！”中村用力的挥了一下拳头，阴恻恻的说道，“真当你齐希声的钱，是从大街上捡来的？谁想来摘桃子，就让他来试试，看这桃子好不好摘？”</p>

不管是谁来，中村都保证让他笑着来，最后捂着一脸血，灰头土脸的滚回去……</p>

尊严从来都不是求来的，而是打出来的。</p>

中村最怕齐希声舍不得现在的一切，选择忍气吞声，委屈求全。</p>

但看来，经过这一年的培养，齐希声身上的血性浓了许多。</p>

中村很是满意，他不但是把齐希声当成一个可以好好利用的对像，还有几分栽培的意思在里面，而他后半生的理想和抱负，都全部寄托在了这个“蝰”计划上。</p>

所以拉下来的话，就有些推心置腹了。</p>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无非就是这些店铺和底层的伙计，让出去也无所谓……只要渠道掌所在手里，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p>

中村笑的很狰狞，他已经在脑海里构思，等南洋派来接管医药公司的人到了国内，该怎么教他做人。</p>

“我明白了！”方不为顺从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狂赞：看吧，即便是废物，如果利用好了，也能起到大作用的。</p>

胡山简直就是神来之笔，至少不用他为了回南洋，费尽心机的找借口了。</p>

“不过还好，来的是胡家的人！”中村叹了一口气。</p>

意思是暂时来看，于家的人还是很信任他的。</p>

从派来查账和视察的两个人的身份上就能看出来：于安成就是个二世祖，先不论他懂不懂，办要是赚钱的事情，就没他喜欢的。</p>

他只喜欢花钱。</p>

于秋水就更不用说了，本就是齐希声有些不清不楚，而从刚才在酒桌上的表现来说，于秋水即便被于二君调教了一年多，但还没修练到六亲不认，翻有不认人的地步。</p>

对她来说，肯定还在感性大于理性的阶断。</p>

中村也猜想，可能是自己过于乐观了。</p>

“蝰”计划如此繁巨，怎么可能一点波折和困难都不会有？</p>

当务之急，站在齐希声的立场上，巩固和于家，于秋水的关系，比赚钱更重要才对。</p>

“你还有什么打算？”中村又问道。</p>

“置身事外，隔外观火就行了！”方不为回道。</p>

中村眉头皱了一下，提醒道：“人也不用留在中国，最好还是跟于秋水一起回去！”</p>

“那是自然！”方不为笑的很开心，“我要留在国内，等这些人无以为继的时候，肯定会说是我在中间捣的乱……”</p>

“和于家那边的关系要维持好，当然，也没必要因为这件事和胡家闹别扭……”中村又说道。</p>

“放心，我知道孰轻孰重……一时成败无所谓，笑到最后的那个，才是真的赢家！”</p>

方不为一语双关的说道。</p>

中村满意的点了点头。</p>

成功的人，是从来不会计较眼前的那一点得失的……他感觉齐希声越来越成熟了……</p>

糊弄走了中村，方不为情不自禁的长舒了一口气。</p>

接下来自然就好办了，只需要赶快和南洋方面通个气，让胡文虎和于二君安排好后续的步骤，自己就可以跟着于安成和于秋水安南洋了。</p>

……</p>

人在千里外，福从天上来？</p>

一天到晚不是追在于秋水身后讨欢，就是想方设法的追着中村讨近乎的胡山，突然间就接到他胡文虎的电报。</p>

当时他还以为胡文虎是来电让他滚回南洋，接受家法的。</p>

哪知道电报里只是简单的把他申斥了两句，就再没提这档子事。</p>

反而叮嘱他好好配合于安成和于秋水，把国内的账丰尽快查清楚。</p>

胡山喜出望外。</p>

以前别说查账，胡文虎从来不让他插手家族内的生意，至多也就是让他跟着胡山跑跑腿，打打下手。</p>

虽然这次也是打下手，但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说不定他做出点成绩来，国内这一摊子就回交给他管了……</p>

看胡山上窜下跳，跟个猴子似的，方不为暗暗冷笑。</p>

想什么好事呢？</p>

即便是在演戏给日本人看，胡文虎和南洋也不可能派胡山这样的人来接管：这不明白告诉日本人，他们要放弃这一桩生意，彻刘金东想赚这个钱了？</p>

就算往砸里演，都不是这么个演法。</p>

胡山是真正的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酥油的那一种，接到电报还没两个小时，该知道，不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全都知道了%</p>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于安成就跑来质问方不为了。</p>

胡文虎不但没有让胡山立马滚回南洋，还让他参与查账？</p>

这表明是不信任齐希声了？</p>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有什么办法？”方不为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p>

“放屁，这是卸磨杀驴……不对，这磨都还没拉完呢，就要杀驴了……”</p>

就连恬淡如于安成这种性格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爆起了粗口：“虎叔怎么这么糊涂？”</p>

“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p>

看方不为一点都不急，于安成狐疑的问道。</p>

“我能有什么办法？”方不为笑嘻嘻的回道，“胡山有句话没说错，这生意做的再大，再赚钱，也是你于胡两家的生意，我至多也就是个大掌柜……你们两家都不急，我有什么可着急的？反正赔了，损失最少的也是我……”</p>

“我……原来你抱的是这样的主意？”于安成气的牙疼，他一把扑了过来，扯着方不为的领子叫道：</p>

“不行，不能这样……我还想着让你偷偷给我弄点私房钱……那么多好玩的地方，你都还没带我去呢……你走了，我怎么办？”</p>

我日？</p>

方不为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