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烟花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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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进来吃饭了，吃完再慢慢看嘛，今晚多的是。”</p>

宋合探出头来呼唤到。</p>

“噢。”</p>

李旬应声跑了进去，李书最后看了一眼，也跟着回了桌边。</p>

“慢慢吃哈，别急，年夜饭啊就是吃越久越好。”</p>

宋合说着，分别往两人的碗里夹了长长的一根菜。</p>

“啊，喝的。”</p>

李书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饮料都还没倒上。</p>

于是差遣李旬去倒了三杯雪碧。</p>

一口饭菜，一口雪碧，绝对是一种独特的感觉。</p>

好像只需要两口，就能够满足。</p>

李书的速度，最适合吃年夜饭。</p>

七点开始吃饭，她将近九点才放下碗筷。</p>

收拾完后，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来看，收到了好几条短信。</p>

第一条就是曾廖的。</p>

——新年快乐李书同学，吃鱼吃肉，好好过节，千万别太想我。</p>

“你也是，新年快乐。”</p>

李书微笑着回复了一句。</p>

——小小酥，我昨天刚到家，初二拜年那天见了。给你带了好东西，不要太感动。对了，新年快乐，一会儿十点一起抬头看烟花啊。</p>

“好，初二见，十点看就十点看，没有就你放。”</p>

李书依旧简单的回复到，然后分别给其他几个初中同学回复了新年快乐。</p>

——新年快乐，陈冀。</p>

她顺便从书桌上拿出一本书来，翻开一页在最末尾写到。</p>

“快点，上顶楼，我哥他们放烟花了。”</p>

接到李仲鸯的电话，李书打开门匆匆的爬上楼。</p>

气喘吁吁的说：“还没十点呢。”</p>

“哪能那么准时啊，点火了噢。”</p>

李仲鸯凶巴巴的说。</p>

他们两家隔着一条街的距离，李仲鸯家在正街上，而李书家在群山镇最边上。</p>

但是站上楼顶，就可以看到山山树树包围着的整个群山镇。</p>

也可以清晰的互相定位，各自家的位置。</p>

“看到没有，现在是红色的。”</p>

“嗯，变黄色了。”</p>

清脆刺耳的声音在左耳的电话里传来，又在右耳里格外明晰。</p>

李书拿着手机坐在楼顶边，抬头望着烟花无数次的绽放。</p>

“变绿色了。”</p>

“哪有，已经蓝色了。”</p>

“白色了。”</p>

“哎，紫色了。”</p>

“青色。”</p>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不停的说着，就像很小的时候，那几年烟花还很稀奇，是有钱人家才会放的。</p>

她们只能玩五角钱一盒的小鞭炮，仍在地上，便会‘啪’的响一声。</p>

两个人就在电话里数烟花的颜色。</p>

一场都舍不得错过。</p>

“没有了。”</p>

李书看一眼暗下去的夜空，站了起来。</p>

“别人家还会放的，你看，来了。”</p>

“省点话费吧，挂了。”</p>

“去你的。”</p>

李仲鸯对着手机听筒吼一声先挂了电话。</p>

李书又在楼顶上待了一会儿，才回到房间睡下。</p>

初一那天早上，她和弟弟很早就被妈妈叫了起来。</p>

两个人神同步的眯眼愣在沙发上，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p>

初中以前，李书都是跟着奶奶，奶奶说初一起早有绣花鞋可以捡。</p>

她兴奋的早起了好几年，从来没捡到过绣花鞋。</p>

奶奶只说被别人捡走了，说她起得还不够早。</p>

“妈，起来坐着干嘛啊，今天又不能出门。”</p>

李书顺势倒在了沙发上。</p>

“今天早起，整年才会起得来，才能神清气爽的。”</p>

宋合端着一锅汤圆走了出来。</p>

“今天不梳头，不洗脸，不打扫，要说吉利话，你们两个记住了哈。”</p>

宋合叮嘱到。</p>

李书努力的睁开眼睛坐起来，望着平时自己最爱吃的汤圆，竟然毫无食欲。</p>

而见了食物的李旬，早就精神起来，一大个已经下肚。</p>

李书磨磨唧唧的拿来碗筷，夹了两三个艰难的吃完，就算完事了。</p>

吃完后，又偷偷摸摸的回了房间继续躺着。</p>

从小到大，三百六十五天中，李书坚定的认为初一是最百无聊懒的。</p>

虽然平时并不是天天都出门，但规定死了不许窜门子的初一总让人心痒痒的，最大限度的憧憬起门外的一切来。</p>

就连到院子里坐着，都显得特别。</p>

那一天，也是一年中最长的一天，黑夜总也不来。</p>

也许是太兴奋的原因，初二一大早听到楼下的动静李书就趴了起来。</p>

“今天怎么那么自觉，还没叫你呢。”</p>

宋合诧异的看一眼李书。</p>

“今天不是拜年嘛。”</p>

李书微笑着。</p>

“那也得午饭后啊，哪有那么早。”</p>

“噢，那我再去睡会儿。”</p>

激动过了头的李书又折回去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p>

等着吃过午饭后才终于可以出门。</p>

“东西拿好啊，你二伯在他家门口等你们了。”</p>

宋合叮嘱到。</p>

“噢。”</p>

李书应一声带着李旬往正街上走去。</p>

“快上来快上来。”</p>

李仲鸯打开车门催促到。</p>

“你妈没一起啊？”</p>

李仲鸯的爸爸扭头问到。</p>

“她绣十字绣呢。”</p>

李书坐上车回应到。</p>

李仲鸯的爸爸点点头发动了车子。</p>

“期末考怎么样？”</p>

李仲鸯凑到李书的耳边问。</p>

“开学回去才知道呢。”</p>

李书扭头小声的说。</p>

李仲鸯点点头，粉红色的眼影发着闪闪的微光。</p>

有大人们在的时候，十几岁的她们就会变得格外的安静。</p>

从镇上到老家村子里，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p>

还不够眯一会儿的时间就到了。</p>

她们两家最先到爷爷的墓地。</p>

等了一会儿后一大家才来齐。</p>

李书不禁站到隔壁老家的房子前发呆，因为修路的原因，大半都裂开了。</p>

如果不是一旁的李仲鸯怕危险不让进去，她真想推开门看看。</p>

不是看物是人非，只想看看那段童年的摸样。</p>

童年，常常白天遥远夜晚却很近。</p>

耳边是持续不断的鞭炮声，心里是过去了的所有过不去的时间。</p>

“哎，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干过的事么？”</p>

李仲鸯抬眼看看墓碑前的贡品。</p>

李书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说：“当然，翻山越岭的吃东西嘛，什么糖果啊糕点啊，还比赛谁找得最多呢。”</p>

“现在想想真是唏嘘，胆子怎么那么大呢，尤其是表哥，他还坐在人家坟前吃呢。”</p>

李仲鸯瞅一眼正在磕头的表哥。</p>

“他以前可会欺负人了。”</p>

李书感叹到。</p>

“走啊，磕头去，你可是要考大学的人。”</p>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到坟前磕了头。</p>

拜完年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奶奶家。</p>

“奶奶，你的竹把呢？”</p>

“你这孩子说什么，我听不见。”</p>

李仲鸯笑嘻嘻的摇摇头退到院子里来。</p>

奶奶嘟着个嘴，继续和大人们聊天。</p>

竹把是一段竹子做的，将一头像做筷子一样破开，敲在地上，就会很响。</p>

那个东西，是用来吓唬小鸡小鸭的。</p>

但在李书的奶奶那里，却是用来打人的。</p>

那时候，奶奶的口头禅就是“我一竹把打死你。”</p>

那时候，六七家的孩子，基本都在奶奶手下待过一阵子。</p>

那时候，他们都很怕那个东西。</p>

“我们呀，就是在奶奶的竹把下长大的。”</p>

李书盯着笑呵呵的奶奶说。</p>

“谁没被打过，我记得有一次二堂哥偷了奶奶盒子里的钱，竹把都被打烂了一个，笑死我了。”</p>

李仲鸯眉开眼笑的说。</p>

“是啊，后来奶奶一气之下做了好几个呢。”</p>

李书笑着说。</p>

两个人端一盘瓜子坐到奶奶家门前的桃树下，又继续聊天。</p>

“咱们刚上初中的时候，放假跟着伯伯他们去摘树种果还记得吗？我连有树枝的树都上不去，你却跟个猴子似的，抱着光秃秃的树干就能趴到树梢上去。哈哈哈哈，我当时的梦想竟然就是学会上树，哎。”</p>

李书边嗑瓜子边回忆到。</p>

“那叫天赋懂不懂。”</p>

李仲鸯一脸骄傲的说。</p>

“我认为，你唯一聪明过的一次就是偷人家地里山药那次，见人你就躲起来，结果真躲对了，我们被训死了，回家还被罚跪，你啥事也没有。”</p>

李仲鸯抓一把瓜子在手里。</p>

“夸我都那么吝啬。”</p>

李书白眼一下。</p>

“以前可以做的事情多了去了，捡拐枣，打核桃，摘桃子梨子，搬地里的葵花，砍玉米杆来当甘蔗吃。捞石子，跳海，打宝，躲猫猫。数都数不过来。”</p>

李书抬眼看着头顶刚刚抽出嫩芽的桃树枝。</p>

“我怎么感觉咱们跟两个小老人似的，伤春悲秋的。”</p>

李仲鸯猛然站了起来。</p>

“你还会伤春悲秋这么高级的成语呢？”</p>

李书无情的调侃。</p>

“什么意思，再怎么说也是初中水平，九年义务教育怎么能辜负呢。”</p>

李仲鸯说着在地上随意的跳起来，像跳皮筋又像跳海。</p>

“什么时候开学？”</p>

然后抬眼看看李书。</p>

“初八。”</p>

李书嗑一颗瓜子。</p>

“那么早，十五都过不了，真是惨。”</p>

——仲鸯，小书，进来吃饭了。</p>

“噢。”</p>

“来了。”</p>

大伯母探出头来唤到，两人回应一声争先恐后的往屋里跑。</p>

进去才被吓一跳，拥挤得不像话。</p>

以前奶奶说一大家一个不缺的聚到一起，都能摆个酒席了。</p>

今天她可算信了，三桌人，还是在许多嫁了人的堂姐们都没回家，腼腆的小孩藏在家里没出来的情况下。</p>

李仲鸯吆喝着，将小人都聚集到了一桌。</p>

那顿饭虽然欢喜，但是吃得最为小心翼翼而且艰难。</p>

李书全程捂着碗，就怕被那些哥哥姐姐或者顽皮的弟弟妹妹压饭，或者趁其不备的夹一块大肥肉在你的碗里。</p>

大人们就在旁边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浪费，所以只能做好提防。</p>

“哎，小旬，你看你姐，怂得。”</p>

李仲鸯不怀好意的看一眼李书。</p>

“下一个目标，是我们的高中生李书啊。”</p>

李仲鸯吆喝一身，全桌的目光都死死的看向她的碗。</p>

她连忙吃完最后一口饭，大获全胜的将碗放下，一脸你奈我何的看着李仲鸯。</p>

李仲鸯阴笑着站了起来。</p>

一大勺白米饭盖在李书碗里。</p>

李书咬牙切齿的瞪她一眼说：“你自己吃吧。”</p>

“又不是我的碗。”</p>

李仲鸯靠着椅子后背悠闲的喝起可乐来。</p>

那一碗米饭，最后分给了三个年纪尚小还不知事的小孩。</p>

吃完饭，天边的晚霞将最后的一片光芒投射在高高的山林树梢上。</p>

小孩子们追逐打闹着，玩他们以前玩过的游戏。</p>

用活蹦乱跳来宣誓对热闹的喜爱。</p>

而十几岁的她们。</p>

则只能用说不完的言语来宣示对孤单寂静的排斥。</p>

“走喽，回家喽。”</p>

李旬蹦蹦跳跳的跟在李仲鸯爸爸的身后一遍又一遍的喊到，连帽的外套半披在肩膀上，随时就要滑下地的样子。</p>

李书皱眉看一眼，好笑又无奈。</p>

回到家后，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p>

宋合将年夜饭那天的冷菜热了热坐在沙发上等她们。</p>

李书在老家吃太饱就直接到一旁看电视了，李旬跟着宋合又吃了一碗饭。</p>

后来几天，都是格外的明朗。</p>

春风肆掠的卷起了地上所有大大小小的垃圾和无尽的尘埃。</p>

吹拂得挺拔的树木左右摇摆。</p>

吹得人们睁开眼睛都费力。</p>

最可恶的是，把女孩们柔顺的长发零乱的吹到脸颊上。</p>

冬末春初的风，最是个分分秒秒都在翻脸的孩子。</p>

李书艰难的走在路上，风一阵一阵的袭来，阻力无比。</p>

“到学校了给妈妈打个电话。”</p>

拦到车子后，宋合不放心的叮嘱到。</p>

“嗯，回去吧。”</p>

李书点点头把宋合往家的方向推了推。</p>

“你终于走了，吃的都是我的了。”</p>

一旁的李旬美滋滋的说。</p>

“还不回去。”</p>

李书瞪一眼准备上车。</p>

“李书，等会儿，等会儿。”</p>

李仲鸯马不停蹄的跑到车边。</p>

“我去，累死我了，给你带的东西还没给你呢。”</p>

李书细心的拍拍李仲鸯的背。</p>

“这个，是一个手工做的本子，超好看的，里面用干花做的，你闻闻，还很香。”</p>

李书垂下头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花香。</p>

“我想啊，等你有喜欢的人了，用来写日记。”</p>

李仲鸯看一眼不远处舍不得走的宋合和蹲在地上玩石头的李旬，小声的说。</p>

李书微微红了脸，伸手接过来放进书包里。</p>

“对了，还有这个，是胡歌的图集，我看曾廖的QQ空间都是胡歌的照片，就随手买了本，送给她。”</p>

“大款啊。”</p>

李书接过书来放进手中的袋子里。</p>

“别私藏了哈。”</p>

李仲鸯用手指点点李书的脑门。</p>

“想得多。”</p>

——小姑娘，走不走啊？</p>

司机按一下喇叭不耐烦的催促到。</p>

“走走走，不好意思。”</p>

李书连忙趴上车去坐下。</p>

车门被啪的一声关上。</p>

李仲鸯微笑着对车窗里的李书挥挥手。</p>

李书还没来得及回应，车子就开出去了。</p>

来日方长的一切都倒退在了看不见的身后。</p>

一路摇摇晃晃，李书又回到了屿界。</p>

新春的原因，两旁的店铺都还紧紧的关着门。</p>

李书拖着箱子迫不及待的先到书店买了本最新一期的爱格，才继续往学校走。</p>

越走越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到宿舍后，换上被套，倒头就睡着了。</p>

“李书，李书，李书。”</p>

梦境中，李书只觉得有人不停的摇她的枕头。</p>

“李书书书书书。”</p>

她在一声接一声的叫唤中猛的惊醒过来。</p>

“妈，几点了？”</p>

曾廖笑得整个人趴在自己的床上滚了一圈。</p>

李书懵懂的看一眼四周，才反应过来已经回到学校宿舍了。</p>

“笑不死你啊，来，给你的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