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草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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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茧皱起眉头，“明知故问，当然是吃饭。”</p>

“我的意思是你们吃什么？”他无意的看一眼旁边的林午。</p>

“你吃什么我们就不吃什么？”</p>

她白眼一下。</p>

每次和路过说话，都杀伤力满满。</p>

“再。见。”</p>

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后和余燊走到了前面。</p>

她再转眼看林午，眼神竟黯淡了下来。</p>

“你，怎么啦。”她关切的问。</p>

“没事，有点冷。”她抖了抖身体，不经意的说着。</p>

两个人沉默的走在人群中，各怀心事，不可言说。</p>

下午是一周中仅有的半天假，午休后她照常爬了起来，想找到他，确定一件事。</p>

她先是去了快递的门店，等了好一会儿都是中午遇见的那个叔叔在店里忙碌。</p>

然后她在教室清洁区的坡道上溜了好几圈，还是没见着他。</p>

她又跑到上次遇到他时那家奶茶店——白头想见。</p>

还是无获。</p>

她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地方了，无奈的回了住处，刚坐下，她就关门冲了出去。</p>

她想起了那个山顶，她连跑带走的趴了上去。</p>

忐忑的喘息着，终于到达了山顶，还好，他在。</p>

他穿着雪白色的牛仔外套，就算是背影，她也可以一眼确定。</p>

就是他。</p>

“桑延。”</p>

记忆中，那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吧。</p>

那么大声的请求空气传入他的耳朵。</p>

“桑延。”她再走近些叫他。</p>

第二声后，他转了过来，脸上布着淤青，还有血红的痕迹。</p>

她模模糊糊的眯眼看着，踩着干枯的杂草向他走去。</p>

“你来干嘛？”</p>

他立刻背过身去说。</p>

“你，打架了？”她轻声的问。</p>

“你管得着么？”他突然侧头瞪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不屑。</p>

那天，他从坡道上走下开，看见她坐在位置上吃洋芋粑和烤肠。那些东西当然是晚上沙沟里卖的最好吃，他想着去买给她，等在她家的楼梯口，正好她下晚自习了可以吃。</p>

他并没有打架，只是前阵子不愿意拿校牌取快递的一中学生找上门罢了。东西还没有买到，就遇上了他们。</p>

他没有躲，他们人多，他当然也打不过。</p>

围观的人很多，各种表情，就是没有谁上前来。</p>

没有人像她，眼泪止不住的流，用最快的速度为他搬来救兵。</p>

他决定要变得强大，谁也欺负不了那种。</p>

“校门口的酸汤鱼粉吃过么，酸辣的味道最治愈了，我请你。”她匆匆的跟着他下了山，跟在他身后自顾自的搭话。</p>

“带路。”</p>

他定定的停下了脚步，吐出两个字，白气从空中出来，与空气交融而散。</p>

她高兴的跳到他前面，走几步又扭头看看身后，余光中全是他，有人走在你的后面，那是光明正大的保护。</p>

终于到了小店门口，她转身对他说：“到了。”</p>

然后要了两碗粉，一碗重辣重酸。</p>

由于不是饭点，环顾四周，并无一人，他们挑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没有供缓解气氛的话题，只是各自干干的坐着。</p>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酸汤鱼粉终于上桌。</p>

他也不怕烫似的，大口的吃了起来。</p>

“好吃么？”她禁不住问。</p>

好吃么？</p>

这样简单日常的问题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没有人想要听他内心的真实感受。</p>

没有人关心他的温饱冷暖。</p>

他放下筷子，出神的看着她点点头。</p>

不是食物治愈，应该是对面的女孩。</p>

“你不嫌弃的话我的也给你，反正我一般只能吃完一半。”说着，她端起喝汤的小碗开始转移粉条，然后推到他面前。</p>

“今天必须吃完，不能总吃那么少。”</p>

他将一碗的粉条又倒回了她的碗里。</p>

然后双手抱在胸前，耐心的等她。</p>

当然是艰难的，成茧一向喜欢吃一些七七八八的零食，而正餐，她从来吃不了多少。她边吃边看他，又用余光瞟瞟脚边的垃圾桶，只可惜桑延盯得很死，她根本没有机会。</p>

只能硬生生的吃到碗里只剩下一些汤。</p>

然后，他满意的笑笑站起来就走了。</p>

刚走出去，就看见了杨洲热情的朝她挥手。</p>

“小剪刀，不错嘛，上次月考政治90多分，老师都表扬到我们班来了。”</p>

她们的政治老师同是上了年纪的一位幽默的男老师，他都让学生们叫他李老者。</p>

李老者半头白发，半头黑发，是学生们的开心果。</p>

“上次运气好。”成茧微笑着说。</p>

“又谦虚，这好习惯得改掉哈，一起吃饭么？”杨洲问道。</p>

“我刚结束。”她扭头指了指身后的酸汤鱼粉店面。</p>

“我真是孤家寡人了。”杨洲夸张的摇着头。</p>

“快去吧，我回教室写作业了。”</p>

“行吧。”</p>

杨洲甩动着高高的马尾走了，成茧以为桑延一直在旁边，等她回过神来寻找时，他已没了踪迹。</p>

后来在校门口又遇到了林午，便一起去了教室。</p>

周天晚自习前的教室，依旧闹哄哄的，成茧懒得拥挤的搬书，站在一旁突然想吃雪糕，总会有几个寒冷的天气会想吃冰凉的东西的。于是勾搭上林午去了小超市买了两根小布丁。</p>

是掏冰箱底部找到的，估计下个月就该吃不上雪糕了。</p>

离上课还有许久，她们便坐到了坡道边的凉亭里。</p>

成茧每次都高高的坐在边沿，姿态舒服。</p>

“成茧，小心摔下来啊。”路过朝她们的方向喊到。</p>

她站起来真想把雪糕朝他扔过去，但还是舍不得。</p>

于是瞪他一眼转身又坐了下来。</p>

“余燊和路过明明就是牡丹和小野花的迥异性格。”林午嘀咕到。</p>

“啊，还能这样比喻，照你这么说路过就是牡丹，余燊是小野花，这无厘头呀小午子。”</p>

成茧一头雾水的瞎分析着。</p>

“不知道你每次一百二三的语文是怎么考的，是比喻性格，路过大方，余燊内敛。”林午玩弄着手里的雪糕棒说。</p>

“你是不是以前认识余燊啊？”成茧挪到了林午旁边坐下。</p>

“高一做了一年同桌。”</p>

林午倒没撒谎，回答的不容怀疑，像她的性格。</p>

“一年同桌，但是我老觉得你们跟不认识似的。”</p>

成茧依旧疑虑的瞪大了眼睛。</p>

“后来文理分班就没再说过话了。”</p>

成茧恍然大悟的点点头。</p>

这时候预备铃响了起来，两个人扔掉垃圾，匆匆的跑回了教室。</p>

成茧站在位置旁楞楞的盯着路过问：“我的凳子呢？”</p>

“我能给你搬书就不错了，谁还管你凳子。”路过摆着一副高冷的模样。</p>

她四处看了看，还是没见到空下来的凳子。</p>

吱呀一声，班主任推门而入，成茧立即半蹲下来。</p>

路过则在一旁用书本挡着对她光明正大的嘲笑。</p>

还好班主任只是来发英语周报的，没几分钟就出去了，她甩甩脚依旧站着学习。直到下第一节晚自习。</p>

她径直去了原位置，也没找到凳子，等再回来，凳子却好好的出现了。</p>

她扭头看旁边一脸严肃的路过，演技还算高明，不过除了他会那么无聊，也没别人了。</p>

她撸起袖子就在他肩膀上定了两拳头，力道很足。</p>

“轻点啊，骨头散架了我的姐。”他夸张的扭动着上半身。</p>

“你那把硬骨头，往哪散。”</p>

成茧翻看着刚刚发的英语报纸。</p>

“引火上身。”路过自嘲到。</p>

成茧也不禁咧嘴笑笑。</p>

少年的时光，是剪刀小心翼翼的裁剪，有些掉在地上，有些落在身上，还有许多，藏进了心里。</p>

挑挑拣拣又发现，什么都想留下来。</p>

也是经年累月后才后知后觉，时光不是物件。</p>

沾上尘埃，陈旧不堪，模样却不曾更改。</p>

时光呢，去了就是去了，什么都还不来它的倒流。</p>

什么都留不下。</p>

就像那日完结的十一月，每一年都还会有一个十一月。</p>

但是以2015年开头的十一月永生不复再来。</p>

十二月在一场睡梦中到来。</p>

抓起书包推开门那一刻发现，同一时间的天色好像比前阵子更黯淡了。</p>

路灯的光亮越发明希，也终于有了存在的意义。</p>

再不会被嫌弃抵不过晨光。</p>

而是一日胜过一日的被需要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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