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皓齿明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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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午膳后自觉在内阁待得太久，都许久未曾见过天光，随意梳了倾髻，戴了根珍珠穗子装点，穗子在顾盼间轻轻摇曳，颇具韵味，亦将整个妆发画龙点睛。</p>

信步闲庭，瞧着几株笨重的倒挂金钟甚是有趣，细细观赏之时，忽闻一阵琴声，弹的是广陵散，低沉的冰弦中暗藏着杀气腾腾，排山倒海之势如同身置千军万马之中，随着琴声起伏，在刀光剑影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能将琴弹到这个地步，莫说是张繁钰，便是整个陈朝，都能算翘楚。</p>

我被琴声引入时欢的配殿，等她曲罢，她起身见礼“德仪见笑了”我将她明眸皓齿的脸庞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你特意让本主听的？”时欢坚定地对上了我的目光“宫中生存不易，时欢虽愚笨，但若能得德仪赏识庇佑，也能让日子好过些”我敷衍冷漠地笑了笑，“那你不要指望本主了，本主人微言轻不值一提”</p>

转身欲走，又回眸，“对了，除夕宴上你去弹个琴，保准儿惊艳四座”时欢连忙应下。</p>

腊月二十四，皇帝又大封六宫，我有幸得晋位嫔，如此年年晋封下去，倒也不愁高位了。</p>

腊月二十五，我坐于炭盆前看着容云鹤手法精细地在做伞，虽是男人但比我还心灵手巧，他做好一半，催促我去午睡，我不依，他又是一番细心安抚，温柔之态令人沉迷。</p>

腊月二十六，时欢又哭哭啼啼地跑到了我面前。我才想起时欢并未晋封，也从未侍寝，不由头痛，仍稳坐于铜镜前描口脂，娴熟地在丹唇上画了上下两个半月。我早已知晓，“本主知道，有人看到了，你的琴被人窃了”</p>

她依旧哭个不住，按照眼线所说，琴是被张繁钰拿了的，“行了，便是为了那广陵散，本主才愿帮你”</p>

我寻到了张繁钰，要她交出琴来，她冲我莞尔一笑，“顾影怜，你可真笨，一次两次，都着了我的道”蓝玉毫不留情上前掌掴几下。我满意地看着她面上的红痕，“你再聪慧，你也要顾及以下犯上的道理”我上前去，用食指轻挑起她的下巴，大指用坚硬的指甲死命抵着。</p>

她勉力笑笑，“琴早被我拿去拆了，冠军我是要定了的，你没有证据，宫里有头没尾的悬案多了去，你能怎样...”随即用力将我推开，所幸蓝玉稳稳将我扶住。</p>

我抬手直指着她，“那你便将你的东西守好，莫步了上官氏的后尘”随即甩袖而去。</p>

回到内阁，我便让容云鹤去将她珍藏的琴全拿来，在让时欢挑张合手的。技不如人还总要做些歪门邪道，如今也罪有应得。</p>

除夕宴和往年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时欢的一曲广陵散，发挥得比那日我听到的还要好，令众人惊羡不已。张繁钰黯淡无光地坐于一旁，眸光始终凝视着时欢那张琴不放。</p>

那以后时欢也能偶尔伴驾左右，立于群妃之间也有一席之地。我望着她将腰杆挺直的模样，恍惚间觉得她和那日打翻炭盆的几乎不是同一人。</p>

元宵节后，内务府来人说我晋了嫔位，要将我迁去关雎宫的西偏殿。众人忙碌了好几天，将一屋子案椅器物原封不动挪了去。</p>

我安置下来才不到半日，总身上阵阵发冷，本以为是窗子未曾关紧，闭紧门窗却毫无用处，才发现此处朝西，当着风口，难免冬凉夏热。</p>

蓝玉去问了内务府的人，那人趾高气扬地告知蓝玉，“这都是许昭仪安排的”，边上的小太监巴结着补了一句，“皇上已经下旨封她做敏妃啦”</p>

而我身孕已经七月，身子笨重，实在不宜再做挪动。便让蓝玉将敏妃宫中大部分黑炭都拿了过来，敏妃自然不依，两人一番争执，各执一词不肯退让，又发展成了缠打，蓝玉力气大些，使敏妃磕破了额角。</p>

敏妃去皇帝面前哭诉，奈何夏吟盈正好伴驾在侧，几句宽言劝慰，便将敏妃好不容易挑起来的怒火平息了。皇帝还夸赞蓝玉，做事果敢护主是忠仆，让敏妃回宫去，好好反省几日再出来</p>

近日来诸事不顺，满宫的女人十有八九都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明明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偏偏要把我也拉进来。</p>

西偏殿虽然位置不好待着难受，大不了冬日多烧些炭，夏日多放些冰，来日晋了位分，便可以摆脱了。</p>

过了惊蛰，逐渐暖和起来，便也省去了许多炭盆，天亮得一天比一天早，时常下雨，阴雨绵绵令四处都十分潮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