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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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哑巴日夜兼程用七日赶了半个月的的路。</p>

去时她精神奕奕, 以为自己不过是走个形式，免得将来如鲠在喉，与齐云楚失了情分。</p>

回来时她像个迷失了战场, 打了败仗的将军, 身上心里都带了伤。</p>

平地惊雷, 不过如此！</p>

原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哑巴心里也会害怕。</p>

她在害怕里赶了回来, 在害怕里接住了从城楼上犹如飞蛾扑火一般, 毫不犹豫向她飞下来的齐云楚。</p>

你瞧, 她这样诡计多端的人为什么会栽在这样的人身上。</p>

他是那么真。</p>

真到就这么从三丈多高的城楼跳下来，丝毫没有在意自己会稍有不慎，便送了性命。</p>

她这样内里如墨水一样漆黑的人, 会爱上他，一点儿也不出奇。</p>

她任由他从后面紧紧抱着自己, 一路打马奔回了云都城, 一路回了齐王府, 一路奔去了齐云楚的禁地──书房的藏宝阁。</p>

那里藏着只属于他一人的秘密。</p>

整个齐王府被她搞得人仰马翻。府中所有的人都跑出来看着他们的世子与世子妃像疯了一样，连马都没有下，直接打马奔向了书房院门口。</p>

就连言溯也惊动了。他在雨中撑着伞, 搁着一条湖，远远地看着身上满是雨水泥泞的二人, 一脸的错愕。</p>

不是去接人吗？怎么闹成这样！</p>

小哑巴到了院中, 站在雨中冷冷扫了院里院外守着的人，身上是所有人没有见过的戾气。</p>

“全部给我滚！”</p>

众人连看都不敢看她，甚至不等世子发话, 立刻离了这里。</p>

齐云楚心疼的看着眼前站在那儿面色惨白，也不知是不是摔跤了，身上泥泞不堪, 似乎有些地方还带了血的小七。</p>

“小七，你怎么了？”</p>

他想要替她看看伤势。可小七后退一步，拿从未有过的神色冷冷看着他。</p>

她不再像一只多彩绚烂的蝴蝶，对着他肆无忌惮的笑。曾经灵动多情，黑白分明的杏眼里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水，随即雾水凝结成泪，在泛红的眼眶打转。</p>

她用喉咙里挤压出来，干涩无比的语言质问：“齐云楚，你怎么敢！”</p>

只一句话，齐云楚便知道出大事了。</p>

但是他不知道她到底出什么事了。明明之前还挺好的，为何出去一趟就变成这样了。</p>

天气这么冷，她全身都湿透了，一直在滴水。</p>

他还是上前想要抱抱她，想要替她擦干净眼泪，想要给她一点温暖。</p>

尽管，他并不比她好多少。</p>

可他的小七伸手挡住了他的怀抱，将他挡在了心门之外。</p>

她看也不看他，疾步走进书房旁边的藏宝阁，一脚踹开门，朝着最里面的位置走去。</p>

齐云楚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踉踉跄跄的走到最里面去，最后停在阿姐的画像前。</p>

那是阿姐十六岁生辰时，他为她画的丹青。</p>

齐王世子写的一手好字，画的一首好丹青，整个云都无人不知。尤其是眼前的这一副，他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去描摹她的音容笑貌，亦是他画的最好的一副丹青。</p>

现在这一切全部成了原罪。</p>

这还不够，小七看完丹青，走到中间空出的的一个架子上，伸手去拿中间摆着的一个精致无比的檀木雕花的木盒。</p>

眼看着她就要打开盒子，齐云楚慌忙伸手将盒子抢过来放到背后，一脸祈求，“小七，小七……”</p>

可小七不说话，不在嬉笑着依偎在他怀里，搂着他嗲声嗲气的撒娇，声声叫着“情哥哥”。</p>

眼前的小七恶狠狠的看着他。</p>

她的眼眶红的厉害，曾经亮似星辰的眼眸里写满了对他的浓浓恨意。</p>

“拿来！”</p>

“小七，不要……”</p>

齐云楚求饶，上前又去抱她。</p>

小七却不肯饶过他，一口咬在他伸过来的胳膊上，尖利的牙齿透过衣裳扎进他的皮肉。</p>

很快，有血迹渗了出来。</p>

齐云楚忍着疼伸出一只手抱她，任她发泄，就是不肯松手。</p>

盒子只要一递出去，他便再也没有小七了。</p>

可小七却松开了，始终在她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最终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p>

那是齐云楚第一次真正见她哭。</p>

无论她从前有多少次装模作样，可从未真的落过泪。</p>

可这一次，她的泪无声无息，从眼睛里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在他心里灼出了一个血洞。</p>

她哭了。</p>

她一哭，齐云楚觉得天都塌了，眼睛蓦地跟着红了。</p>

“小七，你说句话……”齐云楚手足无措。</p>

他简直也要哭了。</p>

齐云楚瞧着那对他亲吻过，总带着笑意的眼，心里鲜血淋漓。</p>

他最终抵不过她的眼泪痛楚，亲手将盒子捧到她面前，将他曾经的过往打开。</p>

那里面放着厚厚一叠的书信。</p>

最上面搁着赵雪妍那日寄来的书信。</p>

小哑巴颤抖着双手拆了好几次才将那封信拆开。</p>

“阿楚，见字如吾……”</p>

一滴泪砸在信上，迅速晕染开来，浸入了上好的墨。</p>

小哑巴仰头将眼里的热意憋了回去，将底下那些不知花了多少心思保存的，经历了岁月，略微有些泛黄的书信，一张一张的摊开来看。</p>

里面除了一些女子随手提笔写下的一些诗句，还夹杂着男子写给女子的信。</p>

从来没有寄出去的信。</p>

一张一张，笔法从稚嫩到成熟。从年少到即将成人，一笔一划写着对一个女子浓浓的爱恋。</p>

小哑巴的脑海里自觉的浮现出，一个漂亮的少年写这下这些信件时，略带羞涩甜蜜的神情。</p>

阿姐，今日下雨了，你回燕京已有数日，几时归？阿楚很想你。</p>

阿姐，那个讨人厌的韩王秦涿又来了。他每年都这样厚脸皮的赖在云都一段时日，阿楚不喜欢他，你叫他下次别来了。</p>

阿姐，等阿楚长大了娶你可好？</p>

阿姐……</p>

阿姐……</p>

阿姐，你过的好吗？他对你好吗？若是不好，我立刻去幽都接你回来。还有，我捡了一个与你很像的小细作回来。虽然她不会说话，而且阴狠狡猾，可是有她在，我就觉得你从未离开过云都。</p>

……</p>

信上的字灼伤了她的眼，烧痛了她的心。</p>

好一个见字如吾，好一个不会说话，阴险狡猾的背影替身！</p>

她的小齐哥哥究竟是是有多爱重他的阿姐，才能这样笔触温柔，为她描绘丹青；为她保留她不经意间落下的每一句诗句；为她年复一年写上这样一封寄不出去的书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