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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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溯站在那儿瞧了他半天, 见他一直不肯停笔，明知无用，却还是开了口。</p>

“阿楚, 她不会回来了。算了吧！”</p>

齐云楚的笔顿住，一抹朱色瞬时晕染了好端端的一幅画，成了废纸。</p>

他却连张废纸都不舍得丢, 小心将那画放到一边晾干收起来。因为每一张纸上都是小七的模样，哪怕只是画，他也舍不得损坏半分。</p>

他收好画，又重新拿了一张纸重新开始。连续一个月的作画已经磨损了他的手腕, 稍稍一动, 就钻心的疼。</p>

可他不敢停, 一旦停下来，他胸口被毫不留情剜去心脏的地方会要了他的命！只有不停的作画才能让他觉得, 他的小七还在。</p>

言溯都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开解他, 只听他道，“以后这样的话, 先生不必说了。”</p>

“云都找不到，将附近的都城全部查找一遍。附近找不到，就扩大查找的范围, 叫他们将她的画像贴在每一个都城角落, 贴遍整个九州。”</p>

“先生，万事皆有迹可寻, 我决不相信她就这样凭空消失了！”</p>

“叫他们尽快找，云都城很快就要下雪了，”齐云楚看向窗外暗沉沉的天，细长的含情眼眸里藏着思念与担忧, “这样冷的天，她一个弱女子流浪在外，终归是要挨饿受冻……”</p>

……</p>

燕京。皇宫。</p>

秦姒又是一夜无眠。安息香在她这里仿佛失去了作用，她正睁着一对眼睛到天明，直到天微微亮，她叫红袖煮了安神汤，才又重新阖上眼睛躺了一会儿。</p>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大亮，金黄的阳光透过窗子帐幔洒进来，刺的她眼睛有些疼。</p>

“殿下，您醒了。”早早守在一旁的红袖连忙上前服侍她起床。</p>

“把窗子关了，眼睛疼。”</p>

寝殿内的宫人连忙将窗子关上，将所有的光挡在外面。</p>

秦姒这才觉得自己的眼睛舒服些。</p>

红袖上前替她更衣，道：“云大人听说了昨晚的事情，天不亮便来了。”</p>

“怎么不叫醒本宫？”</p>

“是云大人叫奴婢不要叫醒殿下。”</p>

秦姒制止了她要替自己梳头，“头疼，就这样吧，反正本宫这个模样哪也去不了。你叫十一通知赫连炔，本宫过几日再见他。”</p>

红袖颔首应下，将她及腰的柔顺青丝拢在后面，用一条墨绿色丝绸发带束好。</p>

秦姒冷冷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见右脸颊处还贴着白色纱布，十分的碍眼。</p>

她正要动手去撕，红袖伸手拍了一下，蹙眉，“殿下是想要留疤吗？”</p>

秦姒无奈，“待会儿本宫怕他瞧见了，心里难过。”</p>

红袖嗔她一眼，“难道会伤心的只有云大人一个吗？宁小将军像是掐着时间跟云大人一块来的。昨晚可吓死奴婢了，幸好花侍卫武艺高强，否则若是将脸抓花了可好。奴婢只盼着殿下下次莫要做这样的傻事了。”</p>

秦姒想起宁朝，“这种话你莫要在宁朝面前说，免得他跟你急眼。”</p>

她想起花蔷，“本宫想赏她点什么，可总觉得金银珠宝未免俗气。对了，她特别喜欢吃糖，你去瞧瞧宫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给她送去。”</p>

“奴婢待会儿就去，眼下先服侍您用早饭。”</p>

秦姒点点头。</p>

她用完早饭之后，立刻去花园里找云清。</p>

今日难得的好天气，云清正坐在东宫小花园里的一株海棠树下与宁朝下棋。</p>

他今日着了一件雪色狐裘大氅，眉目清冽如冰雪，与雪色海棠花融为一色。乍一看，还以为是海棠成了精。</p>

秦姒瞧见宁朝抓耳挠腮的模样，嗤笑，“宁朝这是一大早给自己找不痛快，居然同他下棋。”</p>

红袖掩嘴一笑，“估计是太闲了。”</p>

这时宁朝与云清也见到她了。</p>

两人的目光皆停留在她身上。</p>

只见眼前一身简单家常绯色衣裙的女子素面朝天，神情闲适，半点没有被她洁白如玉脸颊上的伤口所影响，仍旧是眉眼弯弯的笑模样。</p>

近了，她垂下眼睫瞧了一眼棋盘上的棋局，伸手在宁朝的棋瓮里捏了一子放在角落处，瞬时扭转了他即将落败的棋局。</p>

可他二人此刻半点欣赏她高超棋艺的心情。云清内敛，倒瞧不出有什么情绪，可暴脾气的宁朝一副恨不得杀人的模样。</p>

他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忍了又忍，怒道：“早知道，就不该回来！”</p>

秦姒不以为意，“迟早都是要回来的，早晚都一样。”</p>

宁朝本想瞪她，眼神瞧着她右脸颊的伤口，蓦地软了下来，下意识的朝她伸出手来，在距离她脸颊两寸距离时，察觉到不妥，立刻收了回来，瞥了一眼云清，告辞离开。</p>

待他走后，红袖也带人退了下去，花园里只剩下秦姒与云清两人。</p>

“宁小将军其实很担心你。”</p>

“难道先生不担心我吗？”秦姒眉眼弯弯的瞧着他。</p>

云清没有回答。伸出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眼神里的心疼不加掩饰，“还疼吗？”</p>

秦姒摇摇头，“早就不疼了。”</p>

这句话却没有安慰到他。</p>

他轻轻叹息，“是我无用，护不住你。”</p>

秦姒伸手替他拂去落在肩头的花瓣，“先生再运筹帷幄，也不能预见这种意外。是我大意了，下次不会了。”</p>

云清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免得惹她伤心，只是道：“眼下你打算怎么办？”</p>

“纪锦摆明了想要我的命，眼下咱们手头那点证据根本不足以搬倒整个纪家，若是想要攒草除根，必定是纪家犯了天大的罪过。”</p>

“比如？”</p>

秦姒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闪过一抹狠辣，“若是纪家通敌卖国……”</p>

云清点点头，“即便是纪锦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得翻身。所以你是要跟赫连炔合作？”</p>

秦姒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明明一脸天真的长相，嘴上却是极深的算计，“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先生的眼。知我者，先生也。”</p>

“好了，此事可慢慢详谈。殿下可愿与我说说这些时日在外头发生的事？”</p>

云清坐下来，伸手将棋盘上光滑圆润的手指一粒一粒捡到棋瓮里。</p>

“你若不想说，也没关系。”</p>

“宁朝那张藏不住话的嘴，不是已经告诉先生了吗？”</p>

“可云清只想听殿下自己说，”云清神色淡淡，眼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深情与落寞。</p>

秦姒走上前，从后面揽住他，伸手握住他执棋子冰凉刺骨的手，下巴搁在他肩上。</p>

她在他耳边怅然叹息，“云清啊，我在一个叫云都的地方，渡了一个有关情爱的生死劫。应在一个会在风铃花树下舞剑，战场上流血，海棠花下弹琵琶，风月场上纯情无比，却能够靠着一对眼睛骗人的妖精身上……”</p>

云清这时回过头来看她。两人挨的极近，近到他只需要微微向前，便吻上了她的唇。</p>

可他知道自己不会向前。</p>

他仿佛在她水润的杏眼里瞧见了一个正在舞剑的风华绝代的男子。</p>

云清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伸手去抚摸她光洁细腻的脸庞。</p>

秦姒蹭了蹭他的手心，捉住他的手覆在脸上，笑的云淡风轻，“真是可惜，我失败了。”</p>

“所以殿下还是喜欢他是吗？”</p>

秦姒没有回答他的话，瞧着落了一地的海棠花瓣，“本宫亲自为他做了个局，叫做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p>

“若是他上钩了，殿下高兴吗？”</p>

“或许吧。云清，你可愿意唤我一声姒姒？”</p>

云清没有言语。过了许久，他长长叹息一声，那两个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字，最终被他压了回去，深深的藏在自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p>

……</p>

云都城。</p>

两个月过去了，齐云楚依然没有小七的消息。</p>

齐王世子寻人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可无一人知道一个叫小七的消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