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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秀菊走后的当天晚上,陈广良和仝兰芝先来到沈盛树家里。</p>

陈广良把火车站货场要成立货运装卸队的事告诉了会计沈盛树,诱人的工钱令沈盛树两口子 瞪圆了眼睛。眼下要紧的是要尽快取得海丽其汗书记和绕子队长的同意和支持。接着陈广良和沈盛树连夜去了海丽其汗书记和队长的家。</p>

第二天,绕子队长和海丽其汗书为此召集生产队干部开会。大家一致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儿,决定抽调十个身强力壮的社员组成一个装卸队。</p>

为防止夜长梦多,当日陈广良和沈盛树坐上尤家娃赶的马车到了火车站。</p>

陈广良先找到二妹,由陈秀菊带着去见到了火车站货场主任,顺利的签下了合作合同,沈盛树在合同上郑重的盖上了小王坎村的印章。</p>

临走时,火车站货场主任叮嘱道:“一定要给来这里上班的农民兄弟说,在这里上班不比在家,日出而耕日落而归。这里只要有货物、有车皮,不管白天夜里随时都要工作,火车到达和发车可是有时间的哦。”</p>

陈秀菊告诉火车站货场主任:“这个你放心,我哥当了十几年的兵,有组织纪律性呢。”</p>

沈盛树也说:“我们生产队队长也说了,让陈广良担任装卸队的队长呢。”</p>

回家的路上,靠近火车站这半截路上的积雪很深,白茫茫的一片。因为是下坡,马儿不用催促跑的很欢。</p>

车辙碾过的道路犹如两条褐色丝带飘落在白茫茫的戈壁之上,这条褐色的丝带向前快速移动着。</p>

陈广良与沈盛树、尤家娃围坐在马车上,裹紧身上的棉衣,大声地地磋商着装卸队的事。</p>

接下来的几天,陈广良家里总是人来人往,都想和陈广良套套近乎,只为能加入装卸队。陈广良一遍一遍地给乡亲们解释:决定权在队长那里,找我没用。</p>

队部很快确定了装卸队成员的名单,榜上有名的社员很快打包好行李,带上队里给买的做饭用的锅碗瓢盆,坐上依明开的拖拉机,不到中午就抵达火车站货场。</p>

住所是临时搭建的帆布帐篷,大家搬来货场里废弃的木板,铺到地上拼了一个大通铺。</p>

陈广良在火车站货运主任的指引下,带领沙纪建和老马搬来一个大油桶,简单改装成炉子放到帐篷的中间位置,又到货场上的煤场推来两推车煤,大家七手八脚的生好炉子,帐篷里立刻暖和起来。</p>

下午,货运主任就给装卸队下达了工作任务。</p>

从一节停靠在高高的路基上的车皮里,往货场的场地上搬运物资。</p>

因铁路路基很高,车皮的门距离地面有三米多高。陈广良上次见过家属队搭跳板卸货的场景,他找来两块三十公分宽的长木板,一头搭在车门上,一头顺着路基连接着地面。 沿着这两条跳板,一边上一边扛着货物下,一车皮的货物不多会儿便卸完了。</p>

火车站货运主任满意地称赞道:“还是你们厉害,要是让先前的家属队干,怎么也得一上午的时间才行。”</p>

最难装车的是压缩打包好的巨大棉花包,一个棉花包净重220公斤,一般人可真的是背不起来,两个人抬着走又不方便上跳板。</p>

陈广良弯下腰两手支撑着膝盖,旁边两个人抬起棉包放到陈广良脊背上,陈广良两手抠紧棉花包的边,迈着碎步踏上跳板,一步一步向上攀,跳板一起一落的颤悠着。老马和其他几个人看陈广良成功的把笨重的棉包扛上了车皮,纷纷效仿起来。</p>

这样只几个回合后,凛冽寒风中每个人的额头上都冒着汗。</p>

身体单薄的沙纪建背起棉花包没走几步就被压得趴在了地上。</p>

一天下来,大家拼尽全力装了两个车皮的棉花包。</p>

晚上回到帐篷吃过晚饭,沙纪建和几个队员围坐在火炉旁七嘴八舌的说:“这棉包也太重了,要是有机器就好了。”</p>

老马看了看火炉旁边的几个人,不屑地说:“怎么样?不行了吧?自个身板不行还怪棉包重。要是有机器,这份儿挣现钱的好事,还轮得上你我?”</p>

沙纪建不服气地说:“老马!我要是能像你一样一顿饭吃两大碗搅团,我肯定不会趴下。”</p>

老马提高嗓门说:“谁也没挡着你,有本事你也吃两碗啊。”</p>

“你……”沙纪建急了。</p>

货场给每个人的工酬是只要出工每人每天两块钱,一块钱交给生产队,那一块钱归个人所有。</p>

开工以后没几天,干的多的人便找陈广良提意见,领头的是老马。</p>

老马说:“陈广良!大家有这么个意见,那几个干的少的要把工钱匀点给干的多的,要不然大家就会跟着一起磨洋工。”</p>

陈广良想了想说:“这样不好吧?不是讲互相帮助吗?那几个人他也不是磨洋工,他们是体力不够。”</p>

老马瞪着眼睛说:“没有那个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互相帮助,不是这样帮的。他们真有困难,我们帮他还有个人情。这个忙算怎么回事儿?”</p>

陈广良安慰老马说:“你先别着急,我想想看,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p>

陈广良在工地休息时找沙纪建聊天,把老马一些人的意见小心地告诉了沙纪建,谁想沙纪建当时就急了,高声地说:“那他还多吃多占呢,大家的口粮是放在一起的,他吃的比谁都多,这个账怎么算?”</p>

陈广良连忙安抚着沙纪建说:“大家出门在外,不要计较那么多。”</p>

“老陈哥!是他先计较的。”沙纪建不服气地说。</p>

不曾想的是,接下来的那几天的活,都和棉花包有关。不是从汽车上卸棉花包,就是往火车车皮上背棉花包。</p>

沙纪建和那两个体力不支的人,只能两个人一组抬起棉花包,放到背棉包的人背上。即使有时他拼尽全力背起棉花包,也蹬不上跳板。最后,沙纪建和另外两个人只好打起退堂鼓,准备回家。</p>

陈广良帮沙纪建几个人扛着行李往火车站站前广场走,在邮局拐弯儿处的南墙黑板上, 新写的电影海报《英雄儿女》,陈广良说:“沙纪建,你看今天晚上火车站有电影呢,《英雄儿女》,要不看完电影明天再回吧?”</p>

沙纪建回头看了一眼电影海报,犹豫了片刻说:“不用了,要不了几天就轮到公社了。快过年了,回去还能做不少事儿呢。”</p>

几个人来到站前广场,巧遇关祥飞开着班车在站前广场等待旅客上车。</p>

分别了几个月的好友,一见面高兴地交换着彼此的近况 。县城到火车站的班车是不走火箭公社的,关祥飞破例拉上了沙纪建几个人。他让沙纪建给刘光华带个口信,说他过年期间只有初二那天才能回家休息一天。临别陈广良嘱咐沙纪建:“你到了家,先到队长家去一下,看再挑几个身强力壮的人上来。”</p>

“老陈哥,说实话我不想回去,眼看要到手的钱没福气挣,我这身板儿也太不争气了。”沙纪建沮丧的说。</p>

陈光良安慰着沙纪建,说:“你回到生产队也不耽误你挣工分,在哪都能挣口饭吃。别为难自己了。有我们每月给队里交的钱,今年队里的工值肯定比去年高。”</p>

“你这么说,我心里就舒服多了。”沙纪建说。</p>

临近春节的前几天,缝纫组里的几个人越发忙起。刘光华在地里没有活时,会经常过来帮着缝缝扣眼,钉钉钮扣什么的。</p>

今年做的棉大衣的都是活里活面的,这样方便清洗,但是这种棉大衣做起来特别费功夫。</p>

有些新媳妇的花棉袄,仝兰芝也设计成活里活面的。以往都是棉衣做好后,另外再做一个罩衣就行了。</p>

仝兰芝白天要接来送往,时间都被碎片化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一盏煤油灯陪伴仝兰芝一亮就是一宿。</p>

小芳和小萌在家按照妈妈的吩咐:有钱没钱都要干干净净过年。</p>

她俩把炕上的被子,床单,窗帘,炕四周的围布,能洗的全都拿下来洗了。小燕的任务是带好弟弟。几个孩子有空的时候也会坐在桌子旁边帮着妈妈锁扣眼、钉扣子、撬裤子边。</p>

又是一个不眠夜,仝兰芝熄灭了煤油灯,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腰身,拉开昨晚封好的炉门,用炉钩子透了透,再添上煤块。推开水缸盖子,加满一壶水放到炉子上。</p>

“小芳!起来了。今天腊月二十九了,起来吃过饭你去担完水时,顺便到公社门市部买两斤红小豆,倒到盆里泡个把小时,再用小火煮出来,千万别煮糊了。小萌也起来吧,今天去妈妈那里帮着洗洗弄弄。”仝兰芝说完合衣 躺下,“我睡上半个小时。”</p>

小芳起来后,先到屋后往驴和羊圈里撂了一把草。她洗把脸,把已经烧开了的水灌到暖瓶里,把锅搭到火炉上溜几块饼吃了几口,然后她挑起水桶,拿上妈妈放在桌子上的零钱,脖子上加了条围巾,顶着寒风出门了。</p>

小芳把水桶先摆放在水渠旁一户人家的墙边,向西走不远就是公社门市部。</p>

门市部柜台外已经围满了顾客,小芳匆忙买好红小豆,回到水渠旁小心翼翼地提好水,担起来颤悠悠的往家走。</p>

“小芳!小芳!”</p>

小芳听到身后有人喊她,放下水桶转过身,见王婉露紧跑几步追上来。</p>

“你不是放假回去过年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小芳惊喜地问。</p>

“是我妈妈要来的,她说什么也要见见仝姨。刚好今天她调休。” 王婉露说罢,回头喊:“妈!你快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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