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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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云按下心中忧虑对刘氏道：“奶一向不待见我家，她要找茬哪用由头。我去侯家不过寻秋雨，侯老太和她打擂台赏我篮子核桃，侯大人出来解围，送我回家。”她掂掂手中千斤重的核桃：“结果我给弄洒了，可惜，只能喂猪。”</p>

刘氏听她说的洒脱，为篮子里的核桃心痛道：“你咋犯了秋雨的毛病，毛手毛脚的。你奶真大方，舍得红糖。”</p>

外面传来秋雨远的哼歌儿，近的呼声，估计是见到院子的邋遢。</p>

刘氏嘘了声，压低嗓子：“我且去揪这个不着家的妞。熊孩子，欠揍。”</p>

秋云勉强笑笑，提了篮子去猪圈。不会儿，外面响起秋雨呼天抢地的叫唤声。</p>

晚间吃饭，六个人围着桌子中间一盘咸菜和毛豆。</p>

秋雨大着嗓门：“咋就这些？”张枫奇道：“这娃说话咋跟打鸣似的，嗓子有问题？”刘氏白了眼秋雨，对张枫道：“别理她，装怪。”秋雨拱手搭耳，嚷嚷：“三姑你说啥！我耳朵被娘揪坏了，听不到！”桌上人都笑了，张勇含笑道：“鬼机灵，比藕节心眼儿都多。”秋雨从凳上滑下，揽住张枫的臂弯，娇道：“三姑，我想吃你做的好吃的。”</p>

张枫无儿无女，喜欢孩子。</p>

秋云大气沉稳，秋月乖巧懂事，她都喜欢，但最喜欢的还是顽皮可爱的秋雨。</p>

她捏捏秋雨的小鼻子，笑着说：“咱们小丫想吃啥？明儿就做。”秋雨比手画脚：“想吃肉。”“胡闹！”刘氏见她说的不像话，呵斥道：“做梦呢你。”秋雨躲到张枫后头，用眼睛去瞄刘氏。</p>

“娘，明儿吃肉吧。”秋云开口道。</p>

对大女儿的要求，刘氏欣然接受，她点点头：“成，明儿我上村口买去。”张枫抢道：“嫂子，我去买。”刘氏推辞，两人争来争去。最后张枫道：“嫂子，你不当我家人，哪有给家人花钱不乐意的。”刘氏恐再说下去惹张枫伤心，只能同意。</p>

秋云却正色道：“但小丫不能吃。”</p>

秋雨不服，从张枫身后窜出，拉姐姐袖子告饶：“姐姐，我错了，别罚我，我真错了。”</p>

“你不是诚心认错，而是为了吃肉敷衍。我惩罚你，是让你知道，下次想要东西，得掂量自己的方式，最后会得到啥结果。很好，这就是你的结果。现在我让你吃完饭去抄书，你可以不动。”秋云管教秋雨是没人劝的。</p>

张枫疼爱秋雨，但她知道小树不扶不正。</p>

而秋雨清楚，姐姐说一不二，撒泼打滚纯属白搭，刘旭光就是前车之鉴。</p>

她松开手，坐回位置，大口大口的吃饭。</p>

屋里没一个人哄她。</p>

第二天，张枫兴高采烈的从外头回来，手里拎坨猪肉并两节肥肠。</p>

秋雨捏住鼻子：“姑，你咋拎串大屎管，肉都给熏臭了。”</p>

张枫不好意思的笑：“路上遇见认识的猪贩子到咱村收猪，他不要，我给捡了。姑等下拾掇拾掇就不臭了，你要是怕，就离远点。”</p>

秋雨点头，腾出没捏鼻子的手小心翼翼去勾猪肉上的绳子：“我还是帮您拎肉吧。”</p>

搁好东西，张枫打水将肥肠洗净，放淘米水加醋浸泡片刻，然后用力搓揉，将里面的脏东西全挤出来。直到肠壁内不再有白色絮状物挤出，水也不浑浊。完成初步准备工作，张枫接着配料包，从张勇的药里捡了几粒中药，将豆蔻丁香八角等用纱布包好细线打结。起锅，倒油，油用葱蒜料炒香，加糖炒糖色，再放入料包翻炒出香味，注入水和酱油，烧开后，下肥肠炖煮直到绵软。</p>

卤菜的香味一出来，全家人都觉得饿，最惨的还是秋雨，能闻不能吃。</p>

卤肥肠端上桌，夹来尝尝，味道太妙了，软，糯，香，关键还解馋。</p>

张家条件差，一季吃不上一次肉，肥肠是大荤，特别对食素已久的众人胃口。</p>

张勇夹筷子肥肠问：“三妹，你咋琢磨出这玩意儿的？”</p>

民汉村没人吃下水，一脏，二不会，三不好吃。</p>

下水这个东西，腥味大，费时间折腾还废柴火，简单粗暴的村里人没空去琢磨怎么将这些肠肠肚肚处理干净，当然难以下咽，久而久之都当废料处理。</p>

这也是秋云来莫国第一次吃。</p>

张枫道：“还不是那厮，猪屎都巴不得尝一口。”</p>

大家心知肚明。</p>

秋云再尝尝，灵光一闪，喜道：“三姑，咱们开家卖卤菜的馆子吧？”</p>

“卤菜馆子？”张枫没想过做吃食生意：“能成么？”</p>

“成不成做了才知道。”秋云又夹筷子肉，嗯，真香</p>

“那得费多少银子。”张枫知道做生意的难处。</p>

“我明天去趟县里选址看铺子，肉食生意别开在镇上，做到县里去。县里没瞧见专门卤菜馆子的，更没有做这个的。”她点点肥肠。</p>

民汉村最近的镇叫清泉镇，距离十来公里，自通了县里的马车后，大家都不爱去镇上。</p>

“这……”见张枫还在犹豫，秋云劝她：“姑，本钱我来出，你出手艺。”</p>

“你哪儿的本钱？”张勇问。</p>

“我爷给的。”秋云将张老汉给钱的事儿说出来。</p>

“爹总算做了件对事儿。”张枫叹道。</p>

当初张勇成家，张老汉被张老太撒泼犯浑治住，只给了十两银子彩礼。而张奇上府学去念书，一年的学费都十五两。</p>

为了这事儿，张枫为哥哥抱不平，心里存了好大一个疙瘩。</p>

好像想起了这段往事，张勇和刘氏都沉默了。秋云不解其中内情，只想着生意上的事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