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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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秋云的话，吕荞没有片刻犹豫，他一边叫人去通报吕老爷和吕夫人，一边取过梯子，要亲自去药柜架查看，又吩咐薛掌柜道：“把今日所有开有八角的方子点清楚。”</p>

薛掌柜忙将药方张张清点。</p>

他又命平川留住尚未离开的学徒小厮，随时待命。</p>

他攀爬上梯，拉开柜环，取出屉箱。</p>

命人点圈蜡烛，将屉箱中所有八角倾倒入圈中，一股厚重的香料味散开，只见棕红色的八角在烛火簇拥中，隐隐闪着光泽。</p>

吕荞只看一眼，脸色暗的像光也照不亮，他很快从一堆八角中分辨出三颗莽草，长吸口气，捏紧手心，转身问薛掌柜：“老薛，有八角的方子清点分明了吗？”</p>

脸色暗的像口黑乎乎的井，平日的痴劲儿全然不见，只有股威严的气势吊着他高耸的眉头。</p>

“少爷，就好。”薛掌柜手指头沿着药方逐字移动，宽大的袖袍不停摆荡。</p>

吕荞转头安排平川：“留下的人，每人分发一盏灯笼，拿上药馆名牌。”</p>

正好这时吕老爷和吕夫人也来到堂内。</p>

他忽略问安，直接向吕老爷道：“爹，我要用府中马车。”直说这一句，就叫另一个小厮下去：“马车牵到前厅门口候着，速去。”</p>

他一通安排行云流水，秋云心中暗中叫好，看来平日是她小瞧这位醉心医术的吕公子了。</p>

已过不惑之年的吕老爷也保养的极好，只微有些清瘦。</p>

直道吕荞安排完毕，他才不疾不徐开口道：“发生何事。”</p>

吕荞在等待薛掌柜清点方子过程中，将事情粗略说了遍。</p>

“现下真在里头发现三枚莽草。”吕荞摊开掌递予父亲过目。</p>

吕老爷那双清亮的眼睛慢慢收紧，无须的面颊两腮暗暗鼓动。</p>

“你安排的不错，除了拿上名牌，每人再揣上十两银子，便是未弄错，打扰人家清净也得补偿。”</p>

吕荞点头：“照父亲说的办。”</p>

薛掌柜已经清点好名单，呈至吕老爷和吕荞眼皮下，禀报道：“老爷，少爷，幸好今儿用八角的药方不多，除了秋云姑娘，只得七家，分别是柳条巷王家，清渠巷吴家，南街欧家，芙蓉道徐家，青石街章家，马关道胡家，文重街梁家。病人的详情均收录在册，老奴这就去取来。”</p>

薛掌柜从柜台中取出厚厚的一本册子，按照人名寻出地址。</p>

“除管药柜伙计，其他人两人一组，拿着摘抄地址，务必寻到用药者，若病人有失，不得声张，立刻把家属请来，记住一定低调行事，便是苦主用鞭子抽人，也得受着，好言好语请来，若真请不来，留下一人稳住苦主，另人立刻回来禀报。”吕老爷郑重吩咐道，又下令管事带波人去县衙和县令门口守着，就算是夜里，也堤防有人击鼓或告状。</p>

得令的小厮，一窝蜂的提着灯笼，像火花往门外溅开，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p>

伺候的下人这才敢搬来椅凳请老爷夫人入座。</p>

吕老爷撑着扶手坐下，看眼站在烛火中皱眉的儿子，看眼依偎在吕夫人身旁尚未明事但小脸紧绷的女儿，蠕蠕嘴唇，叹口气，对着夫人道：“现下还有多少现银？”</p>

吕夫人垂头思索了会，淡淡眉目间笼着层愁雾，冲吕老爷比了个手势。</p>

“但愿。”吕老爷叹气道：“但愿无恙。”</p>

吕夫人缓缓将目光落到秋云身上。</p>

薛掌柜这才意识到，形势急迫，忘了向老爷夫人介绍秋云姑娘。</p>

她和随行的小伙子，趁着众人忙碌，退到门口暗处，一声不响。</p>

“老爷，夫人，这位便是秋云姑娘，今日之事便是她好意相告。”薛掌柜弓着身子道。</p>

吕老爷只仓促看了眼秋云，问吕娇道：“上次救你的是否也是这位姑娘？”</p>

吕娇为哥哥方才的威严震住，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看见有几分呆气常被自己欺负的哥哥有如此运筹帷幄的一面。她只是对家中生意无知，可并不是蠢，也知道事关重大，一向滴滴答答的嘴巴也闭的牢靠，只靠着母亲，闪烁着大眼睛看店中人忙碌，心里如团无头乱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