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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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被萧清瑶的心狠手辣，不按规矩办事得狠戾惊着了，薛韧缓了很长时间才出现在萧清瑶面前。</p>

开口却是一本正经：“四小姐动用私刑，随意处置流寇的事，末将定会如实上报。”</p>

“有劳薛校尉写的详细些，口供过程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可以随时找燕二，他已将整个过程做了记录，我也签字画押了。”</p>

隔了许久，薛韧才公事公办继续道，“末将已经接到圣上的手谕，后续的事情，就等圣上派人来接手，还有临阵脱逃的邹县县令，已经在羁押回来的路上，预计明日这个时候便可归案。”</p>

萧清瑶这才有时间细细打量薛韧，剑眉星目，肩宽腿长，关键是气质干净，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不拘小节的大家之气，很显然，薛家把这个嫡孙教养得很好。</p>

“多谢薛校尉救百姓于水火，避免更多百姓流离失所，再遭劫难。”萧清瑶并没有觉得薛韧公事公办质疑她杀流寇的举动有什么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办事原则和底线，正或者邪本来就是不同人不同角度，三观不同，却不妨碍她敬佩薛韧的剿匪的本事，也是实实在在的为民除害。</p>

“不必，四小姐言重了，保大昭百姓平安，本就是末将分内之事。”</p>

薛韧微微一怔，客气着正要抬手扶萧清瑶，却在这时，府衙从外面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人。</p>

看到萧清瑶和薛韧的这个架势，陆翊却像是没看见一样。</p>

“薛校尉，萧四小姐。”</p>

***</p>

一炷香后，衙门的偏厅就剩下两个人。</p>

萧清瑶和陆翊。</p>

“衢县如何了？”</p>

“陆大人去过衢县了吗？”</p>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打破了有些僵持的局面，好吧，其实并不算僵持，就平平常常的相处，气氛不好也不坏。</p>

“我稍后让人将衢县和其他受到波及的城镇，相关情况整理成文书交给陆大人吧？那……”</p>

话还没说完，就见卫锋端着两份吃食进来，一人一份轻车熟路的很，放下就走，也不吱声，甚至礼都不行了。</p>

萧清瑶这才发现已是未时，从天不亮到现在，折腾了这么久，肚子确实饿了。</p>

暗卫们被她派出去办事，连燕一也不在身边，大家都忙忙碌碌，也没人提醒她过午饭点了。</p>

行，不客气了。</p>

萧清瑶正想找水洗手，却见陆翊从袖袋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p>

伸手接过，闻到手帕上熏烧了药物的味道，是达官贵人专门用来消毒的草木和香料的混合味道，清爽得很。</p>

他倒是比她还讲究些。</p>

擦过手，萧清瑶开始吃饭，简单的蛋花汤和一块不知道什么做的饼子，她不挑食，倒是吃得津津有味。</p>

刚吃了没几口，燕三从外面进来，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到陆翊也在，便冲他行了礼，开口道：“郑毅郑大人之妻孙氏，在郑大人的棺椁前……自缢了。”</p>

萧清瑶一时没听懂，“谁？”待消化完燕三的话后，才有些怔愣道：“自缢？为什么？她还有两岁的女儿呢。”</p>

没人说话，也回答不了她的疑惑。</p>

陆翊只看到萧清瑶的脸色瞬间苍白，然后听她吩咐道：“备马。”</p>

萧清瑶在前世也是恋爱过的，辜负过人，也被人辜负过，感情生活还挺丰富，只是经历的多了，分分合合，到最后还是觉得自己适合一个人生活，因为她养活自己绰绰有余，换灯泡、换轮胎都不在话下，上得厅堂，进得厨房，上得绣床，她不但六亲缘浅，好像还有点命犯天煞孤星，多了谁，少了谁，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时间适应问题。</p>

所以，她理解不了孙氏的感情，这种在自己夫君的棺椁前自缢的举动，应该算是殉情吧？哪个母亲会这么狠心，撇下两岁大的女儿。</p>

赶回衢县的时候，已近丑时，虽然是宵禁时间，可守门的县兵却是认识她的，见她一行人策马狂奔而来，主动搬开重栅，放他们进城。</p>

县衙后面的郑府雪白一片，郑毅的灵堂还没撤，甚至头七都没过，却又多了一樽棺椁。</p>

守夜的几个同族的兄弟、妇人见萧清瑶进来，也没多说什么，见礼后便离开了。</p>

只有郑毅一家四口的棺椁，略显局促的停放在厅堂中。</p>

陆翊跟着进来，接手了郑毅兄长的活儿，跪坐在垫子上烧纸钱。</p>

过了许久，也可能只是一瞬，萧清瑶转头看向陆翊，“陆大人会为人殉情吗？”</p>

“不会。”陆翊一点没觉得在这种地方，跟一个未及笄的少女谈这种话题有什么不妥，不拖泥带水的回答了她的问题。</p>

“我也不会。”</p>

所以，你看他们都理解不了这种畸形的感情，丢下二岁的女儿，她又该如何走完剩下的人生路。</p>

天蒙蒙亮的时候，后院一声孩童的啼哭，划过寂寥的郑府，让死气沉沉的宅院有了一丝鲜活。</p>

萧清瑶从垫子上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被眼疾手快的陆翊扶住，缓了许久，觉得腿没那么麻了，才起身往后院走去。</p>

奶嬷嬷正在哄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娃，却怎么也哄不好。听到脚步声，见萧清瑶进来，女娃像是还认得她，在嬷嬷怀中挣扎着要她抱。</p>

“我来吧，你去准备些温水，再给她做些吃食。”</p>

“是。”</p>

说不上是缘分还是什么，一直哭闹不停的女娃到她怀里后，却瞬间安静下来，双手抱着她的脖子，脸颊贴着她的脸颊，默默地不说话，从抽噎声到渐渐恢复平静。</p>

萧清瑶给女娃洗了脸，漱了口，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后，抱着她坐在房里喂她吃奶糕。</p>

“姑娘。”燕三昨晚随她一起来了衢县。</p>

“去把郑毅的族人宗妇找来。”</p>

“是。”</p>

没过一会儿，昨天几个守夜的妇人其中两个结伴而来，燕三似乎已经说过她的身份，两个妇人看起来比之前局促了些。</p>

见她在喂囡囡吃奶糕，也没敢多看，赶紧跪地叩拜，“民妇巨鹿郑氏宗妇魏（郑）氏见过四小姐。”</p>

“起来吧。”</p>

“谢四小姐。”</p>

“两位是郑大人的？”</p>

“长姐和长嫂。”</p>

“囡囡，你们准备如何安置？”</p>

郑毅的长嫂魏氏赶紧往前走了半步，“等小叔的事情办妥，民妇便会带她返家，哦，还请姑娘放心，郑家虽非钟鼎高门，却也是诗书传家的耕读人家，绝不会亏待小叔的遗孤，一定视如己出，好好教养长大，才不辜负小叔的忠肝义胆。”</p>

“圣上感念郑大人舍身为民，为国捐躯，亦不会亏待他的遗孤。”</p>

“皇恩浩荡，圣上仁心。”</p>

萧清瑶摸了摸囡囡细软的发，就这一会儿功夫这娃娃已经在她怀中睡着了。</p>

***</p>

过了几天，郑家族人扶柩回籍，衢县百废待兴，迎来了新一任的县令。</p>

除了县城中零星的残垣断壁，一切就像没发生一样，不知道很久以后，这里的百姓还会不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姓郑的父母官带着他的县丞、县尉，为了保护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牺牲了。</p>

陆翊还在忙衢县的事，虽然受损比东夷入侵的那几座城镇要好很多，但琐碎的事情还是让他忙到脚不沾地，披星戴月。</p>

回到官府临时征用的行馆，卫锋迎了上来，“那位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