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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继续道:“奴婢不是昌国人,奴婢是被人从大曌卖过来的,之前在知府府邸当过丫鬟,后来知府被陛下杀了,奴婢就进宫了。”</p>

“奴婢自知这辈子难逃离昌国,兴许姑娘可以,若是姑娘能逃出去,奴婢有个请求。”</p>

“你说。”</p>

她缓缓从怀中掏出个破旧的香囊,香囊是小儿的样式。她道:“奴婢从小被拐卖,却记得父母是安州人士。若是姑娘有幸回到大曌,还请姑娘将这件信物送去安州杨家。若奴婢的父母健在,请告诉她们奴婢尚在人间,让他们安心。”</p>

庄绾听了些许动容:“可你助我离开了,那你呢?万一被发现小命不保。”</p>

“姑娘不必担心,”小宫女道:“一会姑娘穿着这身衣裳端盆出去,外面的人会以为是我离开。待亥时二刻,守在外头的人会换班,换班后我再出去。他们不认得我,只会以为我是进来服侍的婢女,到时候,我就可离开了。”</p>

一听,庄绾觉得此举可行。</p>

“好。”她心口怦怦跳,未及多想,立即拿起盆里的衣裳进内室换。</p>

很快,庄绾换好衣裳,端着铜盆从大殿出来。门口守着的护卫只是撇头看了她两眼,并未询问什么。</p>

她低着头,屏气凝神地沿着回廊走,却在快走出鸣鸾宫时,听到身后请安的声音。</p>

庄绾猛地转头,就见梁锦羡一身月白寝衣站在那。而此刻,许是察觉有人,梁锦羡淡淡地朝这边看来。</p>

躲是来不及了,庄绾赶忙抱着盆跪下。</p>

因着她一身宫女衣裳,且低着头,夜里看得并不清楚。</p>

那厢,梁锦羡收回视线,问:“人呢,歇下了?”</p>

门口的护卫回道:“宫人刚服侍庄姑娘洗漱,或许还没歇下。”</p>

梁锦羡点头,抬脚进殿。</p>

庄绾跪在地上,浑身血液冰冷。</p>

为何?为何要来得这么巧?</p>

她起身想走,可道德良心却死死牵绊着她。那小宫女还在殿内,她还没逃出来,若是梁锦羡发现不是她,依梁锦羡的性子肯定会杀了她。</p>

迟疑片刻,她咚地撂下盆跑回去。</p>

她心头无比绝望,当跑进殿内时,果真看见梁锦羡满眼戾气地掐着那个小宫女。</p>

小宫女面色发白,瞳孔散涣,双脚高高地离地。</p>

“住手!”庄绾冲过去,用力掰开梁锦羡的手:“不怪她,是我要挟她做的。”</p>

梁锦羡玩味地盯着她:“刚才那个人果然是你。”</p>

“你既知道了,为何还要进来杀她?”</p>

“我猜到你会回来。”梁锦羡嫌恶地将小宫女甩开,掏出帕子擦手:“你很聪明,知道被我发现了今晚必定逃不出去。”</p>

庄绾脊背浸出一层冷汗。</p>

梁锦羡猜得没错,她不忍害死小宫女是其一,其二便是清楚知道梁锦羡一旦发现她逃离会立马派人捉她。今晚,她逃不出昌国皇宫。</p>

“梁锦羡,”庄绾费解问:“你为何非要娶我?明知我不喜欢你也要娶?是为了报复裴荇居?”</p>

“若只是如此........”她含着轻蔑地笑:“无须兵戎相见你就已经输了,你根本比不上他。”</p>

梁锦羡唇角浅浅勾起,眸子却阴鸷而癫狂。</p>

“输?”他轻笑:“过了明日,他便知道什么是输。”</p>

“我以数万兵马在此等他,你猜.......他敢不敢来呢?”</p>

“梁锦羡,你不觉得这么做卑鄙吗?”</p>

“成王败寇,何来卑鄙?况且我梁锦羡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你一早就清楚不是吗?”</p>

他淡色的眸子瞥了眼地上的小宫女,抬手温柔地帮庄绾捋了捋散乱的发丝:“若是不想她死,你今晚还是安分点。”</p>

“明日........”他张狂愈盛:“是我们的好日子,我倒是很期待裴荇居能来。”</p>

说完,他大笑着离去。</p>

...</p>

庄绾被梁锦羡关在鸣鸾殿。</p>

夜如水墨悄无声息地蔓延,她静坐在椅子上,从未觉得哪一刻如今夜这般漫长。绝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周遭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她索性闭上眼,孤寂地等待天明。</p>

翌日,殿门被打开时,庄绾猛地弹起,眯眼瞧了瞧灰蒙蒙的天光。</p>

宫女和礼官们鱼贯进来,她们捧着凤冠霞帔以及眼花缭乱的首饰物件,不由分说地解庄绾身上的衣裳。</p>

庄绾像个木偶似的被她们摆弄,一会沐浴,一会换衣,一会梳妆。</p>

最后,她被人盖上一片红色方巾,如行尸走肉般被宫女们搀扶着出门。</p>

奏乐从空旷的大殿传过来,夹杂着人群的喧嚣,礼官和宫女簇拥着她走过古老的皇宫。昌国覆灭已久,墙壁褪去了曾经的辉煌显得几分破旧,尽管宫殿依然巍峨,却透着股死气沉沉。</p>

这时阳光已经透出云层,照在斑驳的屋檐上。庄绾眯了眯眼,许是没用早膳的缘故,她觉得有些眩晕。</p>

没多久,礼官们在大殿外停下来,随后听见有人高唱“吉时到!”</p>

庄绾紧张地抬头,骤然对上从龙椅走下来的梁锦羡的眼睛。</p>

他一袭明黄的袍子,玉冠流苏遮面,身上的五爪龙纹令他平添了些威严。朝她望过来时,脸上难得地露出正常温和的笑。</p>

分明是一张俊逸无双的脸,然此时此刻,庄绾见了只觉得可笑和厌恶。</p>

大殿内是昌国的官员和从各国而来的使团,他们次序排开,安静地站在大殿两侧。那些人许是从未见过她,听得她来,皆好奇地探头打量。</p>

他们打量庄绾的同时,庄绾也在打量这些人。</p>

透过纱质的方巾,她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想找到那个身影。心里期盼又担忧,既期盼他来,又担忧他出现在这。</p>

很快,梁锦羡来到她跟前,伸手道:“走吧,该是祭天的时候了,我的皇后。”</p>

庄绾没动。</p>

他弯腰过来,从繁琐的袖中找到她的手,牵着。</p>

“你是不是在等裴荇居?”他倾身时,低声问。</p>

庄绾心头一跳,又听他说:“我也在等。”</p>

“你说........他会不会来呢?”梁锦羡笑得妖冶:“吉时到了,他再不来,你真就是我的妻子了。”</p>

庄绾张了张口想说话,却觉得周遭的空气稀薄令她呼吸艰难,喉咙像堵着什么东西,心跳也突然加快起来。</p>

莫名地,她有种预感,这种预感强烈得让她透不过气。</p>

终于,在梁锦羡牵着她走下台阶时,一个官员惊慌地上前来禀报:“陛下,大曌........大曌使团来了!”</p>

庄绾一惊,猛地掀开方巾转头看去。</p>

就见长长的汉白玉御道上,裴荇居一袭玄色锦袍从容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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