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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那天中午,我买了一盒月饼,来到欢欢的住处,那个帮助她在夜间看孩子的阿姨也在。我把月饼放下后,抱了抱小小毛,和欢欢寒暄几句,便道了别,说自己的还得去姥姥家,于是从她家离开了。</p>
自从“五一”一别,我的姥姥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我了,她拉着我的手,述说着我母亲小时候的事情,眼泪止不住簌簌地流着。我很是反感这样,因为这会让我也止不住伤心,但是我看着姥姥的哀思,却无法说出反驳的话。我舅舅家上小学六年级的表弟很是不屑,他厌烦地说,奶奶,你别老动不动就哭行不行,这大过节的,非得找事儿不可。我瞪视着他,我想要一脚把他踹翻。我舅妈偷偷看了我一眼,然后假意批评自己的孩子,有你什么事儿啊,去一边呆着去。然后她又笑眯眯地对我说,江乐,你别理你弟弟,他还小,不懂事儿。我表弟“嘁”了一声,乜斜着眼睛离开了。其实我知道,他们一向如此。我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就曾经说过,我舅舅一家对我姥姥不怎么好,奈何我姥姥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只能忍着。在我舅舅结婚以前,他一直是个孝顺儿子,但是自从他娶了我这个刁蛮的舅妈之后,性格也随着媳妇儿大变,他不敢违背自己媳妇儿的话,所以有时候只能对着自己的老妈发脾气。但是他却一直很怕他的姐姐,也就是我的母亲。我母亲说,她和我舅舅的感情都是小时候打出来的。我母亲过世后,我舅舅唯一怕的人就是我舅妈了,所以,当我家的房产都落到我的手里后,他便被媳妇儿撺掇,说服我用低价将其中一套租给了他的连襟。我的这个表弟实际上是我的第二个表弟,在此之前,我舅舅和舅妈有过一个孩子,只比我小三岁,不过我那个表弟在二年级的时候去世了,他和同学在马路上追跑打闹,从进站的公交车前飞速奔出,结果被超车的轿车撞死了,之后我的舅舅和舅妈才又要了第二个儿子。我的这个表弟被他们惯坏了,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他如果要是被我的父母拿走教育的话,一定也会变成一个老实孩子。</p>
我不愿意来我姥姥家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我舅舅一家人。</p>
吃完晚饭,我舅舅问我,能不能把车借给他开几天,他要带着舅妈和表弟回一趟娘家。我舅妈是河北衡水人,她大学毕业后留在北京工作,认识了我的舅舅,他们互有好感,于是交往、结婚、生子、丧子、再生子。我妈曾说过,我舅妈一定是看上了我舅舅的北京户口。我觉得都不一定是这样,毕竟我舅妈可是八十年代的大学生,虽然学校名气一般,她的长相也不属上乘,但也算得上是“稀缺物种”。当时我姥姥家这片还是农村,我舅舅除了长相略微出众以外,其他几乎一无是处,他们之间要是没有真爱,怎么可能在一起呢。</p>
我把车钥匙掏了出来,放到桌上,说,我的车里油不多了,您要是跑长途的话,提前加个油吧。我舅舅笑嘻嘻地拿过钥匙,说,一会儿我先把你送回家,然后就去加个油。</p>
以前我没有汽车的时候,出门坐公交和地铁,也觉得挺好。但是现在开习惯汽车之后,居然觉得乘坐公共交通是那样的麻烦。我舅舅把我的车开走那几天,我哪儿都不想去,除了每天下楼吃饭——许萱搬走之后,我几乎一次都没进过厨房。</p>
我的家再次冷清和凌乱起来,我疏于打扫和归整,我疲于清洁和收拾,我的生活回归平静。</p>
“十一”之前,我舅舅给我打了个电话,他问我能不能在国庆节期间继续把车借给他开开,他打算开车带着舅妈和表弟出游一趟。我告诉他,我也要在假期期间用车,所以没法把车借给他。我舅舅说,他们出游也要带上我姥姥,他们要是带着老人坐火车的话,会很不方便,希望我能为我的姥姥考虑一下。我不希望我被他们道德绑架,同时,我也不希望我姥姥跟着他们奔波,于是,我同意了。我舅舅高兴地说,等“十一”回来,他会给我带特产。我说,特产什么的就算了,只要路上把我姥姥照顾好就行了。我舅舅让我放心,他说他已经安排好行程了。我没问他们去哪儿,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因为他们要是有心的话,完全可以询问我是否要同他们一起出行,既然他没问出这话,我也就没必要刨根问底了。</p>
在这之前,我和陆斌已经定好了给小小毛过周岁宴的地方,并且通知了其他所有人。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夏云朵的时候,她惋惜地说,她和余新可能来不及参加了,因为余新已经订好了“十一”假期的行程,他们要去成都玩几天,6号晚上才会回来。我说,你不是之前已经问完欢欢了吗,不是早就知道小小毛的生日了吗?夏云朵说,我没想到余新已经提前把机票和酒店都定好了,他想给我一个惊喜,他跟我说的时候,我还跟他发了一通脾气,让他应该提前跟我商量。我说,既然余叔叔已经安排好了,那你们就去吧,我到时候跟欢欢说。夏云朵说,我已经跟欢欢打过电话了,我跟她约好,等我们回来之后,会请她吃饭的。我无话可说。</p>
10月1日,我再次尝试拨打许萱的电话,依然未果。她的号码已经由之前的停机变成空号了。我想,等到我舅舅把车还给我之后,我应该抽空去她的公司外面等着她,因为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筹到的钱。如果我的生活是充实的,那么我可能不会再去找许萱,但是近些天我感觉越发空虚了,越是这样,我就越想见见她,想知道她的情况。</p>
夏云朵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她说她正和余新在成都吃着火锅,她还说,小乐,你的屋子空下来了,你可以问问欢欢愿不愿意搬过去。我说,看吧。</p>
2号的时候,吴晓诚给我打了个电话,我以为他要还我的钱,结果他说他要带我去玩儿。我说,我的车被我舅舅借走了,我懒得出门。他说,你坐我的车吧。我说,你什么时候买车了?他说,现在手里有一辆还没倒出去的车,自己先开着。我说,你什么时候能还钱?他说,等把车卖出去就还。他还说,出来玩儿的时候,你带着点儿钱。我说,带多少?他说,多带点儿。我问,带钱干什么?他说,约了几个哥们儿,一起玩玩儿牌。我说,我不会玩牌。他说,没什么难的,看看就会了。</p>
晚上,吴晓诚接上我和原哥,来到了“爱未”。在车上的时候,我问原哥,怎么没带原嫂一起来。原哥说,你嫂子他爸把腿摔了,她回娘家照顾她爸去了。我笑着问,你这个当女婿的怎么没去表现表现?原哥搂着我的脖子,说,我又不是他儿子,凭什么一天到晚在人家眼前晃悠啊。我笑笑,不再说话。</p>
欢欢在别的包厢,彤彤还没来,吴晓诚给我安排了一个叫妙妙的姑娘。虽然妙妙也很漂亮,但是我不怎么喜欢她,她看起来比欢欢和彤彤的年龄都要大一些,甚至可能比我还要大上几岁。妙妙说自己今年二十岁,但是我看起来她至少二十七八了。年龄大一点其实无所谓,主要是因为这个姑娘的嘴里有一股烟臭味,我很讨厌这个味道,虽然我也抽烟,但是我觉得一个漂亮姑娘的嘴里有浓重烟臭味就会让人感到十分恶心。妙妙似乎并不自知,她殷勤地和我、和我们说着话,我不好意思表露出厌恶的表情,只能假装听她说话。吴晓诚却十分“坦诚”,他让妙妙离他远点儿,并且让他去嚼一片口香糖。妙妙嬉皮笑脸地跟我和吴晓诚撒着娇,说让我们喂她。吴晓诚不再理她,转而搂着另外的姑娘走向一边。</p>
除了我、吴晓诚和原哥,另外还有上次见过的赵哥、胡哥和孙哥,以及新认识的两个人,吴晓诚和原哥把他们介绍给我。我只知道他们的外号,一个肥头大耳的矮家伙叫“松针儿”,原哥笑着说,松针儿以前瘦如麻杆儿,头几年得了一场大病,激素的药吃多了,一发不可收拾,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不过他依然自称是“松针儿”。另外一个叫“歪鸡”,原哥笑着对我说,这个外号据说是一个小姐最先叫起来的,因为歪鸡的那话儿是歪的,所以小姐们口口相传,就有了“歪鸡”这个绰号。歪鸡很不爽,他站起来就要脱裤子向我们展示,他说自己是“正鸡”,不是“歪鸡”,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七嘴八舌地让他别耍流氓。屋里的姑娘们也笑嘻嘻的,还都假模假式地扭过头去。妙妙张开满是烟臭味的嘴,悄悄告诉我,她的一个姐妹见过,歪鸡确实是“歪鸡”。</p>
孙哥招呼大家玩牌。他们围坐在桌前,吴晓诚冲我招手,让我也加入牌局,我说我不会,我看着他们玩儿就行了。孙哥说,一起玩两把就会了。我说,你们先玩儿吧,我真不会。妙妙挽着我的胳膊,贴着我,说,特简单,你看看就会了。我侧着头,躲避着她嘴里的味道,说,我笨着呢。胡哥和赵哥也没有加入牌局,他们两个搂着各自的姑娘,只顾着对她们上下其手和唱歌喝酒。</p>
他们玩的是“扎金花”,底钱十块,但是一手就要压上一百。实际上,我也会玩扎金花,以前在宿舍里的时候,我们几个偶尔会玩玩儿,只不过就是为了娱乐,金额小得可怜——一毛钱的底,五毛钱一手,经常经过一夜的“奋斗”,输赢不过是一顿早点钱。</p>
妙妙逐渐被牌局所吸引,不再挽着我,而是凑到原哥身边。原哥也嫌她口臭,便让她去缠着别人。妙妙又坐到吴晓诚身边,吴晓诚把她赶到歪鸡边上,歪鸡皱皱眉,搂住自己的姑娘。妙妙悻悻地坐回我的身边,她发现,似乎只有我不嫌弃她。实际上,我也很嫌弃她,只不过不好意思表现出来而已。</p>
妙妙告诉我,她之所以会做这种工作,全都是因为她弟弟。她的弟弟除了不抽大烟以外,吃喝嫖赌俱全,她弟弟说,吃喝嫖全都赔,唯有赌博有来回,于是便秉承着这条“真理”,频频出入地下赌场,很快就把家底输干净了。她为了弟弟,只能出来挣这份钱。我问,你弟弟多大呀,怎么那么小就学坏了呢?妙妙说,我弟弟不小了,都已经二十四了。说罢,她似乎发现与自己刚才告诉我们的年龄有出入,便赶紧转移话题,低声对我说,哥,你带我走吧,我比她们都便宜。我好奇起来,顾不得她的口臭,问,多少钱?当然,我只是好奇地问,我认为自己并不会带这种女人走的,我宁愿对着黄片手淫,也不愿意使用这种“共享女友”。妙妙的声音更低了,她凑近我的耳边说,五百过夜,三百一次。我不知道她报出的价格是否是行业的标准价,只得笑笑,不置可否。妙妙见我不说话,又说,哥,我看你也挺好的,三百包夜也行。我摇摇头,说,大姐,你大哥我阳痿,办不了事儿。妙妙锲而不舍地说,没事儿,大哥,我有一个朋友是卖小药片的,包你满意。我说,什么小药片?妙妙暧昧地说,专门治阳痿的。我突发奇想,说,我不光是阳痿,我还是同性恋呢。妙妙打趣道,大哥,你别跟我逗了。我说,我真没跟你逗,我只喜欢男的。然后我悄悄指了指吴晓诚,说,看见他没有,我们俩有一腿,他男女通吃。妙妙撇撇嘴,松开了挽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我,似乎还是有些不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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