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黄叔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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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斌和李讴歌也进来了。陆斌随意串着桌，笑嘻嘻地和每个人打着招呼，李讴歌双手插兜，跟在他的后面。很快的，陆斌就走到了我们这里，路晓露率先祝她新婚快乐，陆斌谢过。我们男的说不出这话，只是举起拳头，和他碰了碰，让他一会儿好好表现，别给我们214丢脸。我们当初的宿舍是二排十四号，所以我们自称是214宿舍。陆斌说，这一次我可是遥遥领先你们了。于周搂住路晓露，说，那我们也得抓紧了。陆斌笑了笑，侧身对李讴歌说，一会儿楚未艾就不抛花球了，会直接给司雅，你赶紧想点词儿，还不趁这个机会求婚啊。李讴歌为难起来，说，你丫怎么不早说呀，我他妈什么准备都没有，你们要是早告诉我，我好歹弄个戒指啊。陆斌说，这也是楚未艾早上临时想出来的，她可没跟司雅说呢，打算给你们一个惊喜。李讴歌搓着手，说，这哪儿他妈还有喜呀，光剩下惊了。路晓露从自己的右手食指上撸下一枚戒指，说，我这儿有一个戴着玩儿的，要不然你先拿去用？李讴歌没接，对陆斌说，要不然你跟楚未艾说说，别这么搞了，这本来就是你们的婚礼，我们不能抢你们的风头啊。陆斌笑眯眯地说，抢吧，没事儿，我们心甘情愿让你们抢，谁让你们俩是我们的月老呢。李讴歌怀疑地说，操，你实话告诉我，这个主意是你出的还是楚未艾出的？陆斌说，真是她出的，不过我觉得挺好，就同意了。李讴歌皱起眉来，说，光他妈给我出难题。说罢他伸手找路晓露要走了那枚戒指，说，等完事儿之后，我再还给你啊。路晓露指了指于周，说，你还给他就行，我等着他亲手给我戴上呢。我们大笑起来，起哄让于周今天一起把婚给求了。</p>

刘鑫和齐巧巧走到我们旁边，问我们笑什么。我们见到他们，齐声说了声“齐老师好”。齐巧巧板起脸，说，上次不是告诉你们了吗，不许叫齐老师。我们又齐声说“齐姐姐好”。齐巧巧这才笑了笑。刘鑫又问，你们笑什么呢？陆斌故作神秘地说，一会儿等着看班长求婚的好戏吧。</p>

他们都是一对一对的，享受着甜蜜。他们谈到婚姻的时候，心安理得，不像我之前那么自怨自艾。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机会，但是被我自己给错失了。我看着他们之间互相开着玩笑，心里空落落的。</p>

为了缓解尴尬，我举目巡睃四周，忽然发现黄硕爸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询问了路过的服务员一句话后，往门外走。我突然觉得自己尿意盎然，便也站了起来，说去上个厕所，快速走向门外。</p>

我出了宴会厅的门，看见黄硕爸爸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便跑了几步跟了过去。走廊尽头拐弯便是厕所，我走了进去，发现黄硕爸爸站在最里面的小便池吹着口哨撒着尿。厕所里一排小便池足有七八个，只有一头一尾有人站着尿尿。我没有犹豫，径直走到黄硕爸爸旁边，拉开裤子拉链。黄硕爸爸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是的，如果一排小便池都空着，而进来人之后直接站到我的边上，我也会看一下是哪个傻逼这么变态，非要挨着自己撒尿。很显然，黄硕爸爸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认出我，嘴里嘟囔了一句，扭回头抖了抖，提起裤子，转身就走。我迅速尿完，追了过去。他正在洗手，我打开他边上水龙头也洗起了手。他抬起头，从镜子里看了看我，我也看了看他，他笑了笑，又低下了头。</p>

“黄叔叔好。”我率先发话。</p>

他再次抬起头，怀疑地看了我一眼，我接着说：“我跟黄硕是高中同学。”</p>

黄硕爸爸点点头，“噢”了一声，说：“你好。”</p>

“黄叔叔……”</p>

“嗯？”他笑着看着我。</p>

我忽然间犹豫了，想问问他清不清楚许萱的现状，但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黄硕爸爸随口问道：“你是在这里上班吗？刚才看见黄硕了吧？”</p>

“不是……”</p>

“那你是？”他又看了看我，这次是认真地看了看。忽然，他不笑了，终于想起了我是谁。“你……你是不是那个……江……江……萱萱的男朋友？”</p>

“您认出来我啦？”</p>

黄硕爸爸警惕起来，他站直身子，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问：“你想干什么？”</p>

既然他已经认出了我，我也就没有必要犹豫了，我问：“叔叔，您最近见过许萱吗？”</p>

“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你问我干什么？”他依然充满敌意。</p>

我说：“叔叔，我都一年多没见过她了。”</p>

黄硕爸爸转身就往外走，我赶紧跟了过去，他说：“你别问我，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p>

“您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p>

黄硕爸爸停下脚步，看着我，说：“你想问什么？”</p>

“她现在怎么样了？”</p>

“我不知道！”</p>

“从那次在温泉见面之后，您又见过她吗？”</p>

黄硕爸爸眼神闪烁，似乎不想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想不起来了！”</p>

“我听她说过一点儿你们的事情，”我想要赌一赌，说，“听说您的手劲儿挺大的，差点儿把她掐死在车上，是您今天开来的车吗？我一会儿得让您带我看看那辆车，我也想跟您学习学习。”</p>

他紧皱着眉，睨视着我，说：“你别跟我来这套，不管用，吓唬不住我。”</p>

“陆斌跟我是铁瓷，我跟陆叔叔也很好，黄硕跟我的关系也不错，”我开始胡说八道，想要吓唬吓唬他，“偶尔跟他们聊聊这些有意思的事儿也不错……不知道黄硕会不会跟他妈妈说这些话题……。”</p>

这句话暴露了我。那时我并不知道，黄硕的爸爸妈妈很早就离婚了，他爸爸一直单身，但是桃花不断。</p>

黄硕爸爸轻蔑地“哼”了一声，说：“去吧，他们应该都喜欢听这些谣言。”</p>

他的这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愣了一下，说：“叔叔，您误会了，我不是想威胁您什么。”</p>

黄硕爸爸不再理我，扭头继续往回走，我赶紧又跟了上去，语气放平淡了一些，说：“叔叔，我们很早就已经分开了，我只是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p>

黄硕爸爸见我没有了威胁的语气，说：“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别再问我了。”</p>

“那你知道她去年‘十一’前后的事情吗？她找过您吗？”</p>

“想不起来了。”他想也没想，随便回应着我。</p>

我锲而不舍地问：“那时候她急着要用钱，当时我的手里没有那么多钱，她给我留了一张纸条就走了，我给她打电话也打不通，打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p>

这时我们已经走到了宴会厅的门口，黄硕爸爸忽然驻足，他打量着我，说：“你是说她弟弟把人打了的事情吗？”</p>

“后来她联系您了？”我听到黄硕爸爸这么说，知道他肯定在那之后见过许萱。</p>

黄硕爸爸咬了咬牙，长长出了一口气，冷冷地说：“她找我借了十万，现在也没还上呢，我也找不到她了。”</p>

许萱一定是为了她的弟弟，再次把自己出卖给了黄硕的爸爸。我忽然对这个老东西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恨意。他似乎从我的眼中看到了重燃的怒火，便说：“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我现在真的找不到她了，我就当这钱打了水漂了。”</p>

“您为什么要给她这个钱？”</p>

“是借的。”黄硕爸爸严谨地说。</p>

“好好好，就算是借的，”我说，“她是不是又答应你什么条件了？”</p>

“这个事儿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更何况你们已经分手了。”他冷冷地说。</p>

“她骗了你，我们从来没有交往过，”我解释道，“她只不过是和我一起合住过……是合住在一套房子里，不是同居，更没有男女朋友的关系。”</p>

“那你为什么还想打听她？”黄硕爸爸怀疑地问，“既然你们之间没有那层关系。”</p>

“我想，”我哀伤地说，“可能我以前真的爱过她吧。”</p>

黄硕爸爸满眼讥讽地笑了，说：“爱？后来她跟我说过你，说只不过是为了图你的房子。”</p>

我当然不相信这是许萱的本意，这一定只是她为了讨好黄硕爸爸而编造出来的谎言而已。我知道，许萱是真的爱过我的，即使只有一瞬间，她也是爱过我的。这并不是我的自夸，而是我切身感受到的。</p>

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反驳他，因为这毫无意义。这时候我已经没必要激怒他了，还是让他得意一些吧，最好他在骄傲的时候能把许萱离开我之后的事情告诉我。</p>

“我大概猜出来了，也许就是图省钱，所以跟我逢场作戏而已……我知道，她那会儿是想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只不过没想到她弟弟出事儿了……您是什么时候见到她最后一面的？”</p>

“这我真是想不起来了，”黄硕爸爸真诚了许多，语气也平和了一些，“按照她的说法，她离开你之后就直接来找我，说了她弟弟的事情，找我借了十万块钱，我让她陪我一段时间就借给她钱，她当时答应了……去年‘十一’的时候，她陪了我几天，后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吧，她说她得回家结婚了，我当时还以为是跟你结婚呢，她说不是，她说她妈给她在老家安排的，她拿了彩礼钱就会还给我，然后她就走了，直到现在也没还我钱。”</p>

“唉……”我叹了口气，说，“在那之前她也跟我说过，她妈让她回家结婚的事情，没想到她真的……”</p>

黄硕爸爸却很冷漠地说：“你真的相信她会听她妈妈的话，老老实实地回家结婚吗？”</p>

“您什么意思？”</p>

“我跟你说实话吧，小伙子，”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笑，说，“我给她这十万块钱，压根儿就没想着能拿回来，她心里也清楚，这是我花钱买的她的青春……既然她跟你说过我，我也不瞒你，我带了她一年多，虽然那时候也给过她不少钱，但是我觉得值，就是再给她十万，我也觉得值……萱萱值这个价儿。”</p>

在黄硕爸爸的眼里，许萱就是一件明码标价的商品，而不是一个真正的人。这也许正是许萱的悲哀，花钱拥有她的人知道她是商品，她自己也清楚，但是她却无法冲破这层屏障，只能用自己现有的条件去出卖自己。黄硕爸爸是这样的，许萱妈妈也是这样的，因为她给许萱物色未来的婆家也是明码标价的。许萱很可怜，没有人能解救她，陆斌不行，我也不行，她自己更没有办法了，所以只能把自己当成一件商品，卖来卖去。</p>

爱情，有时候是无比的昂贵，即使付出自己或者别人的生命也是无法获得的。爱情，有时候又是那样的廉价，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就能让人享受最原始的冲动。</p>

听完黄硕爸爸的话后，我沉默了，为许萱多舛的命运感到哀伤。他也不说话了，脑袋扭向一边，叹了口气。</p>

宴会厅的大门处总有人进进出出。黄硕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了我们，便介绍，说：“爸，这是我高中同学，江乐……江乐，这是我爸。”</p>

黄硕爸爸露出一副长辈的笑容，假装与我并不相识，客套地说：“哦，你好。”</p>

我见他这样，知道他不想在儿子面前露出破绽，便也笑了笑，说：“黄叔叔好。”</p>

黄硕说：“爸，你在这儿站着干嘛呢？典礼快开始了……江乐，你也赶紧回去吧。”</p>

“好好，”我说，“一会儿我去敬你和黄叔叔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