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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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相信爱是天长地久无时尽。</p>

后来，爱成了此恨绵绵无绝期。</p>

你在梦里始终不愿意醒来的，令你沉浸的短暂甜蜜，回忆起来也只是断续而空白的影子。</p>

而能被你回忆的片刻，寥寥无几。</p>

想起来也觉得悲凄。</p>

那是你过去的人生里，少有的甜。</p>

后来，却也变成了，你人生里的苦。</p>

不像美式咖啡，更像是，熬的很浓的中药。</p>

咖啡提神，中药治病。</p>

你中了爱情的毒，他却带走了，你唯一的药。</p>

微风摇曳着暗夜里狭长的柳叶，它光影婆娑，翩跹起舞，如翠绿的蝴蝶。</p>

大风卷起夜里的尘埃，在墨色尽染的空气里浮沉。</p>

昏黄灯光下骑自行车走过的情侣欢笑，那是他们最好的青春。</p>

与陆白一路并肩而行，然后在南大门口互相道别。</p>

他向你微笑，然后挥手。</p>

瘦而精致，棱角分明的白色脸庞上，是时而干净，时而精明的笑，你能在这张脸上看到他内心的样子。</p>

我们都是自我拉扯，又自我凌迟的人。</p>

过于聪明，有时候也不是好事。</p>

又是进入循环往复的，像一如既往的六年的每一年的日子，上课，上不同的课，过始终独立又孤独的生活。</p>

在食堂门口吃饭，在寝室睡觉，看校园灯火明灭，看白日阳光，夜色里星辰遍布，凄冷月光。</p>

与陆白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偶尔聊几句，虽然在一个校区，但是总是相互试探，也难得见面。</p>

试探彼此的底线，试探彼此的情绪，试探彼此的在意点。</p>

夜色渐渐撩人，记忆也在浮沉。</p>

保安在大门口主动和林芷打招呼，林芷顺手从包里拿出一条未曾拆封的红色香烟递过去。</p>

他轻声说“谢谢。”</p>

“不客气，辛苦你了，李哥。”她淡然微笑。</p>

手机里是跳跃的微信，郭晨轩发来消息：秦鹤要结婚了？所以他要娶的人不是你？</p>

她没有回复。</p>

对方发来一条消息，又发来一条，那给哥一个机会，哥娶你。</p>

她五指蜷缩，托着下巴回复：我和秦鹤都分手很久了。他要娶谁，和我没有关系。我不需要你来传递什么消息给我，我两年前就知道他要娶谁了，你这种消息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还有，认清你自己的位置。</p>

郭轩回复：脾气挺大啊林大小姐，和你爸一样。</p>

林芷回复：管好你的嘴和脑子。</p>

准备按下删除键，然后直接点了拉黑键。</p>

五个月前，她回公司和叔叔一起洽谈，遇见了高中隔壁班的郭晨轩，对方是公司合作方的代表，饭桌上推杯换盏，借着旧同学的名义，要加她的微信。</p>

她瞬间明白郭晨轩的目的，也明白了当年他的那样的情绪，从何而来。</p>

一桌子两个公司的高层和长辈，不好驳了面子误了合作，她瞥了一眼叔叔，为了钱，还是忍了，加上了这个高中时候就总是调皮捣蛋的同学。</p>

虽然他的调皮捣蛋，从来不影响他的成绩。</p>

那也是曾经总是名列前茅的人。</p>

同她和秦鹤一样，出色不已。</p>

几个月来倒是相安无事，除了他偶尔发消息来闲聊，她基本都不回复，这个月初合作项目已经完成，可以卸磨杀驴了。</p>

小说里的总裁财大气粗无所畏惧，谁的面子都不给，项目说停就停，说不合作就不合作，脾气动作一样大。</p>

对于金钱挥之如土。</p>

现实里的总裁，金钱有时候就是生命，也是口碑，哎，为了我的钱我的公司我的员工，我忍。</p>

她深呼吸，放平自己有些凌乱的情绪。</p>

手机里是秦鹤三个小时前发来的微信：林芷，我要结婚了，和杨好，谢谢你的成全，我们会幸福，我也衷心祝你幸福。</p>

你看，称呼也从小芷，最终变成了林芷。</p>

岁月无声折叠。</p>

坐在南湖边，月色下的荷花已经长成亭亭的样子，它含苞待放，像一个含羞的美丽少女。</p>

等待着花期，等待着短暂而美好的一生。</p>

在秦鹤跟在她身后默默追逐的第二百二十四天，也是在一个这样荷花初盛的日子，他迎着初夏的晚霞，小心翼翼的问她，能不能做他的女朋友。</p>

她看着他眼神里的清澈不染，扑朔迷离，与他在领奖台上，国旗发言台上的自信，截然不同。</p>

那是多么让她心动的样子。</p>

她轻声说好。</p>

那一年，他们都是，十六岁。</p>

多么美好的年纪。</p>

那是始终出现在每次考试榜上的第一位的名字，一如他这个人，鹤立鸡群。</p>

她从未有哪怕一秒想过，她不会与秦鹤结婚，不会与他共度一生。</p>

她始终记得，那一天他笑容干净，青春少年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发自内心的，轻轻的，握住她的手。</p>

对着天空，看向她说。</p>

陌上人如玉，姑娘世无双。</p>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p>

我秦鹤，爱林芷，一生一世。</p>

一晃九年，时间太瘦，指缝太宽。</p>

我留不住时间，也留不住爱情。</p>

心中最柔软的伤口被此情此景射中，连同那埋藏在心底最年轻最初的爱一起迸发，像是一座活火山，浓烈的烟雾冲破山头，直上云霄。</p>

烟雾缭绕迷蒙了谁的双眼，你在这样的烟雾里泪流满面。</p>

用什么词语去形容失望和悲伤。</p>

你曾心底寒凉，拒绝爱情。</p>

有那么一个人，他的出现，让你相信爱情会弥补亲情的缺口，可是最后，爱情的缺口比亲情更大。</p>

又或者，我们的一生，本就是注定结局的悲伤开始。</p>

其中夹杂了各种，悲欢喜乐。</p>

像一出折子戏，没有剧本，随机播放。</p>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剧情，就像你回不去昨天的梦。</p>

我们在日复一日里生活，有快乐，也有痛苦。</p>

自我悲伤，自我怀疑，自我拉扯，自我凌迟。</p>

又在每一天太阳升起后，怀着充满阳光的心，继续生活。</p>

活着，那是多少死去的人，努力之后的，求而不得。</p>

你是这样的林芷，他是那样的秦鹤。</p>

他十六岁的，十七岁的，十八岁的脸，跳跃在心里，在脑海。</p>

从心里，眼里，溢出眼泪。</p>

杜若惜坐在旁边，一起静默的看荷花。</p>

“好久不见，我请你吃个饭？”她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满脸的泪痕。</p>

装作视而不见。</p>

朋友六年，早已经明白了和彼此最好的相处模式。</p>

“好啊，工作签完了？”她摸了摸鼻子，食指巨大的银色蛇形戒指上粘了一滴落下的泪，随着手指翻动又落在她的红色裙摆上，瞬间消失。</p>

在漆黑的夜里，不留下任何痕迹。</p>

“嗯，是一直想要的工作。你想吃什么？”她微笑，漂亮清纯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p>

林芷的美是浓眉大眼系的，没有表情时是冷艳的，有表情时是良善的，也是随时充满攻击性的。</p>

各角度切换。</p>

杜若惜的美，就像她的名字，是淡雅的，干净的。</p>

像一支百合。</p>

她看着眼前这张干净的有些熟悉的脸“吃烧烤吧，二食堂旁边那家现在应该还在营业？”</p>

烟雾缭绕的夜里，她们碰杯，似乎在告别，这最后以学生的名义，一起还在南大的日子。</p>

可乐泛着的气泡在胃里不断发作，她躺在床上，回复秦鹤：你有空吗，有时间见一面吧。</p>

是有多久没见，大概是二百二十四天。</p>

沈珏收到霍煜的微信：替我照顾若惜，谢谢。</p>

他正拿着林芷资料上的手机号码，却始终打不通，添加微信各种什么搜索，什么都没有。</p>

像是个谜。</p>

隐藏着自己。</p>

虽然他心里了然原因。</p>

容貌过于出众的人，会有与之俱来的许多烦恼，一如他自己。</p>

手机闪烁来自霍煜的微信，他回复：我交给王柏，让他操点心，话说你最近相亲怎么样？</p>

霍煜：你明天不是要相亲吗，你怎么样？</p>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p>

我就走个过场而已，我最近有喜欢的人了，可惜没有联系方式，我正在想办法…</p>

沈珏叹气。</p>

小六睁开睡眼，望着他。</p>

它抖了抖身体，从窝里爬起，过来蹭他的脚。</p>

他一把抱起它：小东西，今天知道和我搞好关系啦～</p>

这是小六在他身边的第十一年，它还是像十一年前一样，小小的，白色的一只，不过那时候它在流浪，一身的灰尘，现在的它是干净的，像一团雪，全然没有一个老年狗的多少老态。</p>

霍煜的脸上跳跃一抹意外：什么样的？有喜欢的就多努力，你有那么多选择。</p>

他心里想。</p>

不像我，几乎没有选择的机会和余地，不管怎么选都是错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