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集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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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一年九月初九，</p>

四川省保宁府（今阆中）南江县，</p>

县衙三堂，这是南江知县顾纯如接见重要客人，办理机密事宜的地方。</p>

客人离开之后，顾知县一个人继续在堂中不言不语，呆坐良久之后，突然陷入了癫狂状态。</p>

他随手抓起手边的茶杯，带着半杯子的茶水，“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杯子立刻四分五裂，茶水飞溅。</p>

余怒未消的他，站起身来，一脚踹在旁边的人高大花瓶上，一对儿花瓶相互碰撞，缓缓倒向地面，摔成了几大块。</p>

他又来到墙边，伸手拽下上面挂着的字画，一幅一幅全部撕碎，团团扔在地上，犹觉不解恨，又上前猛跺几脚。</p>

这时，夫人余氏已经听得下人禀报，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一把抱住正在堂内打砸的丈夫：</p>

“老爷，老爷，</p>

您这是作甚？</p>

莫不是失心疯了？“</p>

顾纯如并不答话，他任由夫人抱着胳膊，像是个木头人。</p>

余氏抬头一看，却见夫君嘴唇颤抖，满眼含泪。</p>

这一惊非同小可，余氏顿时慌了手脚。</p>

堂堂一县父母，竟然如此失态，定然是遇到了极大的麻烦。</p>

她回头颤声叫道：</p>

“小莲，小莲，</p>

快来快来，</p>

快扶老爷回房休息！“</p>

顾纯如在夫人和丫鬟小莲连拉带拽的搀扶下，回到了后院卧房。</p>

他把丫鬟赶出去，又让夫人插上门，面色阴沉说道：</p>

“夫人呐，你可知道，咱们灵儿还活着。”</p>

余氏一听大喜：</p>

“啊？</p>

此事当真？</p>

夫君你莫要骗我！</p>

灵儿在哪里？咱们这就去接她！！“</p>

“唉！”</p>

顾纯如长叹一声，颓然坐在床上：</p>

“灵儿怕是没法接回来，你只当没生这个女儿便是。”</p>

余氏听他说的含糊，跺脚道：</p>

“到底是怎么回事？</p>

老爷快说，真真急死妾身！”</p>

原来这顾纯如夫妇，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唤作顾灵兮。</p>

顾灵兮自幼聪慧乖巧，极得父母宠爱，到了及笄之年，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明眸皓齿，是两夫妻的掌上明珠。</p>

顾纯如祖籍浙江富阳，他自幼家贫，好不容易中了进士，在山东省连续做了两任知县，却由于在朝中没有强援，自己与东林一系还颇有宿怨，于是不但无法升迁，三年前还被发配到南江再任知县。</p>

这南江县地处川北大巴山中，沟壑纵横，地少人少，盗匪却是众多，乃是下县中的下县。</p>

调任至此，顾纯如明白，此生自己已经再无出头之日。</p>

谁知霉运并没有到此为止。</p>

两年前，城外光雾山土匪来袭，掳走近郊人口数百，其中就有偶尔出城踏青的顾灵兮。</p>

噩耗传来，顾纯如夫妇悲痛欲绝，余氏更是哭得昏死过去，从此还信了佛。</p>

这光雾山土匪，乃是积年老匪，占据光雾山十年之久，有人马一两千，是南江县众多盗匪势力中最大的一股。</p>

事发之后，顾纯如也曾组织县里的衙役和乡勇，过去攻打数次，但回回都是伤亡不小，无功而返。</p>

时间长了，渐渐也便没了斗志，料定女儿必死。</p>

谁知今日，有一个名叫冯直的书生来访，报告说他前月被土匪抓住，掳至山上，得顾小姐暗中援手，才得以侥幸脱身。</p>

而顾小姐，如今已经成为光雾山土匪大当家曾大成的压寨夫人，并且刚刚生了孩子！还是个男孩！</p>

突闻噩耗，顾纯如犹如五雷轰顶，立刻方寸大乱。</p>

此刻稍微冷静下来，便将原委仔细讲给夫人听。</p>

余氏本以为得到了宝贝女儿的消息，一家人很快便可以团聚，正自高兴，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一种情况。</p>

她嘴巴张开又闭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心里难受至极。</p>

她傻傻站着，渐觉浑身无力，缓缓软倒在地，渐渐哭出声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