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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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想都找不到出格的地方。</p>

“……没事。”</p>

“没事？没事你还这么看我，分明就是有事吧。”</p>

“……《弑神之枪》的训练，先暂停一下。”</p>

“啊？为什么？第一式我都练完了啊。”</p>

“没有为什么，这是我的决定。”</p>

“哦……”</p>

钟璃一头雾水地答应了下来。</p>

又是六十年的相处，她很敏锐地就察觉到李一似乎对自己不满。</p>

但完全想不到原因在哪。</p>

李一不说，她知道自己问了也没有什么用。</p>

于是也就不问了。</p>

两人就这么离开了生活了三十年的岛屿，前往了下一座岛屿。</p>

直到将稻妻这边的每一座岛屿都转了一圈。</p>

然后才发现，并非所有的岛屿都没有文明。</p>

有的岛屿上面，还是有人类存在，并建立了文明的。</p>

其一为清籁。</p>

其二为鹤观。</p>

鹤观岛上的人们信仰着三月女神，与天空岛的使者有联系，只是鹤观距离主岛群太远了。</p>

因此上面的人几乎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p>

另外一个原因，也是由于其他地方目前都没有文明存在的迹象。</p>

去了也只会碰到危险。</p>

于是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试图跨越海洋，去别的地方探索了。</p>

李一的到来，让岛上的人们全都十分惊讶。</p>

并将他围成一团，询问他从何处而来，是怎么来的。</p>

钟璃双臂抱在胸前，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没有开口。</p>

似乎李一不管去哪，都会受到当地人的热情招待。</p>

虽然他筹集了旅行的经费，但是几乎没有怎么使用过。</p>

因为去哪都能吃得开。</p>

凭借着在其他地方讲过的故事，名与利都能够混到。</p>

在鹤观暂时住下来后，两人的生活又变得平淡起来。</p>

练了六十年的枪，突然不练了，让钟璃非常不习惯。</p>

她感觉浑身都不舒坦。</p>

而且习惯了每天天一亮就起来。</p>

实在是受不了突然放缓的生活节奏。</p>

于是两年多之后，她还是找机会偷偷地开始练习弑神之枪的第一式。</p>

虽然已经掌握，但反复琢磨后，依然可以玩出花来。</p>

然而很快就被李一发现了。</p>

“我不是说不用再练了吗？”</p>

“可是我都习惯了，不练实在是浑身不舒坦！”</p>

“不舒坦就去做做义务工，帮村民们干点活。”</p>

“这有啥意义吗？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多练会呢！”</p>

钟璃非常不满。</p>

神情之中又带着几分焦虑。</p>

随着将权柄的力量逐渐夺回，她能够感觉到。</p>

距离那残魂的下一次暴动，已经不远了。</p>

虽然已经跟着李一练了这么久。</p>

但面对那种东西，她还是没有一丁点的底气。</p>

因此越是感受到时间的逼近，越是焦躁地想要尽快再将实力提升一节。</p>

“也就是说，你不打算听我的了？”</p>

“你能别总是用这句话来压我么？！”</p>

钟璃焦躁地反问道。</p>

“还是说，你不知道那鬼东西又要暴动了？”</p>

“我知道。”</p>

“知道你还——”</p>

钟璃抬头看向李一的眼睛。</p>

却并没有在那双眼睛里面看见预期中的严厉。</p>

不仅如此，反而带着些许温和。</p>

“……”</p>

钟璃突然就冷静下来了。</p>

“能不能别用那种好像小屁孩长大了一样的老父亲眼神看我？”</p>

“不用这种眼神看你用什么眼神看你？”</p>

李一淡笑着问道。</p>

“……”</p>

钟璃再次被问住了。</p>

她的焦躁之中混杂了很多其他的心思。</p>

「我真的可以击败岩龙王的残魂吗？」</p>

「我击败它之后呢？」</p>

「如果我失败了怎么办？」</p>

「他会很失望吧……」</p>

各种担心随着心中的感知越发混乱地混在一起。</p>

她根本就捋不清楚。</p>

偏偏李一还是一副丝毫不担心的样子。</p>

“既然你不让我练了，那我就不练了。到时候输给了岩龙王，你可不要怪我。”</p>

钟璃冷淡地说。</p>

李一闻言，摇摇头。</p>

“……什么意思？”</p>

“你不会输的。”</p>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输？要是现在抓紧时间再去磨砺一下弑神之枪，或者学会第二式把握肯定会大很多。但现在你让我停了这么久。”</p>

“你不会输的。”</p>

“……”</p>

钟璃看着那双平淡而又自信的眼神，莫名地又感觉有些烦躁。</p>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那可是岩龙王！”</p>

“我不是‘知道’，而是‘相信’。我相信你不会输的，仅此而已。”</p>

李一走过去后，伸手摸了摸已经长到快一米七的钟璃的脑袋。</p>

“你干嘛——？！”</p>

钟璃脸色微红，一脸抗拒，但没有动。</p>

“六十年如一日的磨砺已经足够了，不要太焦躁，导致走火入魔。实力这种东西，过于看重不好，任何事情都过犹不及，如果一直将视线锁在一个方向，会导致迷失本心。”</p>

李一将手放下来，有点恍惚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女。</p>

笑着道。</p>

“最后的大战前，放松一下吧，不要紧绷着神经去迎战。区区七龙王之一的岩龙王而已，不会是你的对手。古龙已逝，新王当立。”</p>

说完，李一便拎着酒壶迈步离开了。</p>

就算不想，钟璃也知道，这家伙又和那些人去喝酒聊天吹牛去了。</p>

这两年他每天除了喝酒就是逛街，丝毫没有担心岩龙王的事情。</p>

钟璃本来以为他是不关心。</p>

现在才知道，他不是不关心。</p>

而是相信。</p>

他似乎比她自己还要相信她。</p>

在原地站了许久，钟璃感觉自己那混杂无比的心情忽然就平复了许多。</p>

像是因为对方的几句话，就全部自己给自己捋顺了一样……？</p>

“……”</p>

在察觉到了什么的一瞬间，钟璃立刻伸手放在仍然显得青涩的胸口按了按，像是给自己顺气。</p>

好像这样就不会感受到那瞬间紊乱了一下的心率变化。</p>

“什么啊，那家伙……总喜欢，说些，冠冕堂皇的话……”</p>

少女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移动到别的地方。</p>

只是不自觉又回想起过去几百年间发生的事情。</p>

此刻的她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p>

如果用成年人的目光回望，很多细节都会被如同宝藏一般翻出来。</p>

偏偏她的记忆几乎不会褪色。</p>

因此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很清楚。</p>

那些看似毫不关心，但却无微不至的照顾。</p>

看似妥协，但却是因为本就有着极高的包容。</p>

看似人已经消失了，但仔细一想，其实关注一直都在。</p>

比如在沙尔·芬德尼尔的时候，那些年里不怀好意接近自己的人可不在少数。</p>

甚至再深入回想一下，李一前两年是跟着去参加过几次舞会的。</p>

将情况全部收入眼底之后就没再去了。</p>

不过他不再去之后，那些不怀好意接近的贵族也几乎开始绝迹。</p>

就像被人划了一道无形的红线，导致他们根本不敢轻易跨过雷池。</p>

在调查兽群的时候，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恭恭敬敬按照她的指示提供帮助的人，也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很明显是被人提前打点过，只是当时她看不出来。</p>

她总是能够迅速拿到兽群肆虐的线索，也不是因为她的消息有多灵通，只是因为有人将消息送到了她手里而已。人家是吃饱了撑得给她跑路？</p>

钟璃越是往记忆里面翻，越是能够翻出一大堆类似的东西。</p>

翻着翻着她就感觉自己有种停不下来的趋势了。</p>

“……！”</p>

还好，多年的磨砺让她在“中毒”之前就停了下来。</p>

“……不行……不能继续翻下去了……还是先去，先去……”</p>

钟璃捂着自己的下半张脸，在院子里面来回转了几圈，指尖下面的肌肤传来发烫的温度。</p>

就像是脑袋煮开了一样。</p>

“……我，我要做什么来着……”</p>

完全没法集中注意力了。</p>

像个脑袋短路的机器人一样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后，钟璃终于走到装着清水的水缸旁边，用手捧起冰冷的清水给自己洗了把脸。</p>

“……”</p>

弯着腰在水缸旁边待了好一会，她才感觉温度降了下去。</p>

瞥了一眼缸中涟漪平复后如明镜一般的水面，钟璃看着里面的倒影微微一愣。</p>

“……这是我？”</p>

那红晕未消的脸庞和神情，她只在那些准备去告白捅破窗户纸的怀春少女身上见到过。</p>

……其中有一半告白的目标都是李一。</p>

所以看得很清楚。</p>

“……”</p>

很好。</p>

心情激荡的余韵瞬间平复了下去。</p>

钟璃面无表情地直起腰，开始冷静地思考，之后该怎么把那些不知羞耻的家伙全都拒之门外。</p>

虽然李一一次都没有答应。</p>

……但万一哪次脑袋短路就答应了呢？</p>

两人的旅行还要继续，自然不能被儿女情长给绊住，那些家伙又不可能跟着李一一起到处跑。</p>

之后再遇到，就用这个理由帮他拒绝掉好了。</p>

“……我这是为了他好，他应该感谢我。”</p>

钟璃在心里说服了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