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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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岛上，人与妖兽同时停止了攻击，愣愣盯着夜空。</p>

紧接着，岛另一头的光柱中，又掠起一人，毫不犹豫地飞向山海伏妖阵。</p>

是夷则。</p>

夷则垂目看向脚下的蓬莱岛，眼里并无半分情绪，没有不舍，没有不甘，也没有痛苦。</p>

他不像大师兄事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也不像三师弟，重情重义，放不下师父，放不下弟子。</p>

他虽生在蓬莱、长在蓬莱，却从来淡泊，弟子也好，仙长也罢，迎来送往，皆视为平常。</p>

与其说他是山海阁的夷则仙君，倒不如说他是蓬莱的一块石头，一株草木。</p>

该来时来，该走时走。</p>

如今便到了该走之时。</p>

“师叔！”</p>

“仙君！”</p>

他听到弟子们的呼喊，闭眼一笑，随即引爆灵力，化作无数灵光，随雾、随风、随浪涛而去。</p>

随着第二道光柱的消失，山海伏妖阵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山中、海中、灵石、草木，各色灵力被吸入其中，使其越发辉煌夺目。</p>

妖兽们遁地的遁地，入海的入海，腾空的腾空，也顾不得厮杀，不要命地四处逃窜。</p>

甚至不少妖兽，通过地煞阵的漩涡，潜入海底，游向别的海域。</p>

伏青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震动，对羌烙道：“你不逃么？”</p>

“自是要逃的。”即便是他，也扛不住山海伏妖阵。</p>

此次之所以能来赴约，不过是仗着澹溟时日无多，山海伏妖阵力量削弱，只要他不显露真身，便可安然无虞。</p>

如今山海伏妖阵重开，他又在此大开杀戒，再不走就只能成灰了。</p>

他望着最后一道盘龙柱，露出疑惑神色。</p>

“有时候本尊真不明白，你们苦修百年千年，不就为得道成仙？如今却甘为一群蝼蚁，自废修为，自寻死路，简直愚蠢至极。这命都没了，还修什么道，成什么仙？”</p>

伏青骨淡淡道：“黄天之下，皆为蝼蚁，本无贵贱，何论高低。”</p>

羌烙嗤笑，满脸嘲讽。</p>

“修道，只是探寻天意、锤心炼性之过程，成人成神也不过是一种结果。他们践行自己的道，接受自己果，便已得圆满。”</p>

伏青骨看向他，眼神透着一丝怜悯，“你笑他人痴愚，却不知自己才是那个愚人，当真是可悲可怜。”</p>

羌烙笑容微淡，“哦？何解？”</p>

伏青骨望着满目尸骸，“你执着于结果，放纵欲望，去杀戮、掠夺，却不知天道亏盈而益谦，损有余而补不足。你逆天而行，便早已注定会自食恶果，这会儿有功夫在此说风凉话，倒不如早些给自己选个风水宝地，置办阴宅，以免他日死无葬身之处。”</p>

羌烙目光阴沉。</p>

突然，前方的盘龙柱上传来异动。</p>

二人齐首望去，却见正言撤去阵法，起身朝替他护法的各派仙长行了一礼。</p>

“今日多谢各位仙友相助，正言感激不尽。”</p>

众人表情复杂，这般局面，谁也说不出怪罪的话，也没脸受这份礼。</p>

蓬莱这份牺牲，不仅是为他们自己，更是为百姓，为仙门。</p>

正言又道:“往后蓬莱掌门之位，便由我弟子罗华接任。若他日蓬莱再度蒙难，有求于各位，还请诸位看在往日同盟之谊，今日同袍之义的份上，助他度过难关。”</p>

接连两位仙尊祭阵自爆，眼下他又这般说辞，各派仙长皆惊。</p>

“正言掌门，你这是……”</p>

正言再次朝众人拱手一礼，然后对台上的几名蓬莱弟子吩咐，“回去替我转达罗华与席玉，务必守好蓬莱。”</p>

众弟子泣拜：“谨遵掌门遗命。”</p>

正言沉沉一叹，“往后蓬莱就交给你们了。”</p>

死不可怕，活着接下这副担子，更需要勇气。</p>

正言脚下一点，犹如一只鹤，直直掠向上空。</p>

蓬莱众弟子跪拜相送，“弟子恭送掌门。”</p>

各派仙长心头大震，被诓骗的愤怒，面对妖兽的畏惧，对情势的担忧，最后都化作对师兄弟三人的钦佩。</p>

他们纷纷躬身朝正言一礼，“恭送正言掌门。”</p>

岛上众弟子从震惊中回神，纷纷跪地行礼，“弟子恭送三位仙尊。”</p>

忽然，一人自岛上飞向正言，却被他拂袖击落，那是罗华。</p>

罗华摔落在地，听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狼狈地爬起来，然后眼睁睁看着正言的身影消失在刺目的白光之中。</p>

“嘭”他颓然跪下，满脸泪水。</p>

海面上，最后一道光柱熄灭，山海伏妖阵脱离光柱，升向更高的夜空。阵中金光流转，符纹犹如活过来一般，向天际急速扩散。</p>

霎时，阵法停止转动，天地间一片死寂。</p>

“起阵！”山海阁上，席玉犹如立在破岩中之劲竹，托起众人的目光与希冀。</p>

他将全部灵力灌入阵眼之中，山海伏妖阵立即以山海阁为中心，向蓬莱岛和海域落下层层封禁。</p>

罗华怔怔望着席玉的身影，随后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和悲戚，起身喝道：“来人，随我前去开启护岛结界！”</p>

“我来！”</p>

“我也去！”</p>

“还有我！”</p>

转眼，罗华面前便齐聚几百人。</p>

他点了几名同辈师兄弟，命他们各领一队人，前往各方结界之地。剩下的人，则留下来支援席玉、清点弟子、安抚宾客和收拾残局。</p>

安排好这些事后，罗华带着十几名弟子，奔向东面结界之地。</p>

随着封禁落下，蓬莱境中不断响起妖兽的哀嚎，跑得慢的，撞上封禁当场灰飞烟灭，跑得快的，撞上升起的结界落入海里，随后化成了一滩血水。</p>

“真是可惜，差一点就成功了。”羌烙惋惜道。</p>

伏青骨却道：“不，你错了，你注定失败。”</p>

“是吗？”羌烙化作一团黑雾融进海水之中，留下一句，“那我们拭目以待。”</p>

伏青骨忽然结印，再次催动师刀，将除恶诛邪符点入海中。</p>

金色符咒将黑气罩住，封禁正好落下，将那团黑气击散。</p>

“伏青骨！”海面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丝丝缕缕的黑气，随暗流涌向地底。</p>

还是让他给跑了。</p>

八头蛟被羌烙遗弃，趁羌烙被禁制击中，灵力溃散，便趁机强行破开灵契，一头扎进地煞阵中。</p>

“生门在震四。”</p>

伏青骨话刚落音，一道禁制击中地煞阵，瞬间将阵法击破。</p>

她胸口犹如遭受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随后身子一晃，摔进了海里。</p>

冰凉的海水将伏青骨淹没，她听见八头蛟的哀嚎，它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此劫。</p>

不多时，一颗发着红光的珠子飘到伏青骨身边，绕着她游了几圈，然后停在伏青骨胸前。</p>

她伸手握住，才发觉这是那九头蛟的内丹。</p>

内丹在伏青骨手里微微颤动，随后化出九颗透明的脑袋，跟个海葵似的，朝她不停地晃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