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内垢层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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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雷府，无极峰。</p>

一袭墨衣、披散头发的巫危行，正端坐于无极殿的内殿之中，轻抚古琴幽人。</p>

琴音回荡在殿中，犹如临泉观雨，淅淅沥沥，丁丁点点，让人心神俱静。</p>

一道人影飘荡在内殿中，身法极其诡谲、随意，犹如无主幽魂。</p>

弹奏完一曲，巫危行对幽魂道：“你该歇息了。”</p>

幽魂依旧打转，听见琴音停下，他非但没听话去歇息，反而转得越来越快，最后出掌向巫危行拍去。</p>

巫危行信手抹琴，幽魂被琴音震开，重重砸穿殿门，摔在了地上。</p>

外头传来骚动，巫危行命令道：“带谪戌仙尊回去歇息。”</p>

“是，宫主。”</p>

拖拽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巫危行抱起幽人，自内殿而出。</p>

在跨过破损殿门的刹那，他褪去一袭黑衣，改着雪服紫带，摇身一变，成为无极峰上高洁随和的仙尊。</p>

正阳峰，紫霄雷府。</p>

楚绾一背着药箱从大殿出来，正碰上巫危行。</p>

他随意拱手，对巫危行打了个招呼，“见过仙尊。”招呼完，也不等巫危行回应，便甩着衣衫，拖拖沓沓地走了。</p>

“楚谷主。”巫危行叫住他。</p>

楚绾一转身挑眉，“怎么，仙尊也要看诊？”这紫霄雷府难道人人有毛病？</p>

巫危行问道：“我是想问掌门的头疾如何了？”</p>

楚绾一指了指嘴，然后做了个封印的手势。</p>

巫危行了然，“我不为难谷主，谷主只须告诉我，有无好转即可。”</p>

楚绾一并未正面回答，“我难道是大老远跑来砸药王谷招牌的？”说完，他揣着手走了。</p>

巫危行目送他远去，盯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p>

一道浑厚的嗓音自大殿传来，“危行，进来吧。”</p>

“是。”巫危行抬脚进入殿内。</p>

封元虚头戴金冠，身着紫金袍，腿脚舒展地坐在正位上，支着下巴出神，表情是难得的轻松。</p>

巫危行抱琴上前，朝他点头行礼，“参见掌门。”</p>

封元虚回神，轮廓分明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本想让人告知你，今日不必过来，却不想你先到了。”</p>

巫危行观其脸色，“看来掌门的头疾减轻不少，楚谷主果真是神医妙手。”</p>

封元虚近两年突患头疾，脾气变得阴晴不定，尤其是这两个月，越发暴躁易怒，因此才会让他来奏琴缓解。</p>

后来，琴音也不大奏效了，才去药王谷将楚绾一绑了回来。</p>

封元虚状似随意地问道：“你方才和他说什么了？”</p>

巫危行坦然道：“只是寒暄了两句，询问你的病情。”</p>

封元虚声音带着一丝压迫，“你打听这个做什么？”</p>

他的病，从来不许人打探、揣摩。</p>

“我想请他去给谪戌师兄看诊。”巫危行叹气，“今日他又犯病了。”</p>

师兄，指的是谪戌。</p>

巫危行自小跟在谪戌身边，与他共同修炼，感情甚笃，二人一直以师兄弟相称。</p>

封元虚许久未曾听人提起过谪戌，乍听这名字，一时怔忪，片刻后说道：“不必让楚绾一诊治，他的病治不好。”</p>

“楚谷主能治好你的头疾，说不定对师兄的病也会有办法。”</p>

“本尊说不治便不治。”</p>

殿内沉默良久，最后巫危行妥协，“是。”</p>

封元虚不想破坏难得的好心情，缓了神色，说道：“你既来了，便为我抚一曲吧。”</p>

“好。”巫危行抱琴走向琴台，这是封元虚特地为他准备的。</p>

片刻后，殿内响起琴音，仍旧是他在无极殿内弹的那一曲。</p>

琴音潺潺，封元虚支着额头，听得入神，他半阖双眼，思绪不知飞向了何处。</p>

巫危行不动声色地换了调，他却并未没有察觉。</p>

这很罕见。</p>

巫危行抬眼看他，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翳。</p>

诡变的琴音，犹如丝线侵入封元虚的识海，一点点试探。</p>

封元虚眉心轻皱，气息变得浮躁。</p>

他敏锐地察觉不对，猛然睁开眼望向巫危行，却见对方垂眸弹琴，仍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p>

“够了。”封元虚打断琴音，对巫危行道：“不必再弹了，退下吧。”</p>

巫危行收起琴，起身走到封元虚面前告辞，转身欲去前，他忽然问道：“听闻掌门派出十二掌罚使，前去追捕绿髓道人，如今人已经快到雍州了。”</p>

“这不是你该过问之事。”</p>

“我只是担心，十二掌罚使一旦踏出雷泽，会引来山海阁与浮屠禅院的人。”</p>

“蓬莱就剩两个小辈，不足为惧，枯禅分神入山海阁，元神受创，入不了雷泽。”</p>

“事无绝对。”巫危行眼底划过一道锐光，“不知掌门可听说过一个人物。”</p>

封元虚嗓子一压，“谁？”</p>

巫危行缓缓吐出一个名字，“伏青骨。”</p>

封元虚沉沉望着他，没有接话。</p>

“蓬莱和药王谷将她的身份捂得很严，若不是柯亭和羌烙，我还不知，仙门中竟出了这么个人物。擅使雷法，能操控地煞阵，这倒像是我雷泽弟子。”</p>

巫危行感知到封元虚灵力的波动与威胁，并未打住话头，反而带着一丝挑衅，讥讽道：“可我却从来不知，我们紫霄雷府有过这号人物。就像我从来不知，宗门内何时出过绿髓道人这样，需要动用十二掌罚使去追捕的叛徒。”</p>

“放肆，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一道鞭影闪过，巫危行御琴抵挡，却被震得后退。</p>

紧接着，第二鞭袭来，抽中他的脸，将他抽飞。</p>

他在空中翻身，狼狈落地。</p>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巫危行并指一抹，指腹被鲜血染红。</p>

他望向封元虚手中的鞭子，正是灵晔的法器——风雷鞭。</p>

封元虚犹如被激怒的雷兽，浑身浮起电纹，他表情紧绷，目光阴沉，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p>

巫危行跪地告罪，“属下失言，还请掌门恕罪。”</p>

“是失言还是不满，你心知肚明。打量本尊不知道你私底下的勾当？”</p>

封元虚手持风雷鞭，气势凌人。</p>

“本尊不过是看在你近来为本尊疗伤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别忘记你自己的身份，别以为本尊抬举你，便可以对本尊指手画脚，本尊也随时可以废掉你。”</p>

巫危行垂首道：“属下不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