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父子相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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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禅院不小，山门叠出，佛殿、法堂、方丈、僧堂等以中轴为界对坐，古朴而宏伟。佛塔、钟楼、经阁等，则错落分布，与前者相得益彰。禅房、舍寮、客院、斋堂、厨房等，则围建于佛殿四周，相互连通，却又各不相扰。</p>

这菜园子就在斋堂外，间山开垦的低洼处，也就是伏青骨所居的芙蕖堂背后，瞧着近，真要去还得绕不少的路。</p>

伏青骨经僧人指引来到斋堂，却发觉身后有人跟随，她停下脚步，回头却不见人影。</p>

“出来吧。”</p>

云述从墙角走出来，低头喊了声：“师父。”</p>

伏青骨皱眉，“你不好好在屋里养伤，跟着我做什么？”</p>

云述以为她关心自己，有些高兴，抬头对她笑了笑，“徒儿的伤已无大碍。”随后又露出几分怅然道：“我在这里没有朋友，除了跟着师父，徒儿无处可去，可又怕师父厌烦，所以不敢露面。”</p>

“这禅院般大，何处去不得？难不成我还得管你交友？”</p>

“师父息怒，徒儿并无此意。”</p>

伏青骨漠然道：“既怕我厌烦，又偏做此鬼祟之态，有何居心？”</p>

云述连忙解释，“徒儿别无居心，只想跟着师父。”</p>

“跟着我又能做什么？”</p>

“我可以为师父做任何事。”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只要师父不赶我走。”</p>

伏青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p>

云述心头忐忑，“如果师父不想我跟着，我会离得远一点，让师父看不见我。”随后转身欲走。</p>

伏青骨却忽然问道：“那我若是回紫霄雷府，你也跟着？”</p>

云述猛地回头，惊愕地看着她，“什么？”</p>

有人往斋堂而来，伏青骨神色恢复淡淡的模样，“没什么。”待人进入斋堂后，才又对云述吩咐道：“你若真无事，便下山去替我看着那小魔星，我怕到时候魔族来袭，她趁机作乱。”</p>

“可山门戒严，已禁止出入了。”</p>

“你自己想办法。”说完，伏青骨便进入了斋堂。</p>

云述来到门口，见她穿过斋堂，从后门离开，脑海里回想起她方才的问话，不禁怔然。</p>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p>

“施主？”背后传来一道声音令云述回神，他这才惊觉自己挡了路，忙退到一旁，让那僧人通行，“对不住。”</p>

那僧人对他一礼，随后进入斋堂，也从后门离开了。</p>

“下山。”云述想起伏青骨交代的任务，一时有些犯难。</p>

忽然，他看见一名剑阁弟子跟随几个僧人，从不远处经过，便追了上去。</p>

走了几步，他忽然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停下脚步再一闻，却又什么都没闻到。</p>

“难道是错觉？”斋堂怎会有尸臭？</p>

他见剑阁弟子走远，赶紧拔腿追了上去。</p>

一道人影出现在斋堂后门，见云述远去，将胳膊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喃喃道：“这重的香也盖不住，看来得换一具身体了。”</p>

他听见远处传来的耕作声，绕到茅厕挑了两桶粪，朝菜园子走去。</p>

伏青骨沿着小道来到菜园，却见颜崟躲在一棵树后，盯着菜地里的和尚唉声叹气，便上前招呼，“颜掌门真是好雅兴。”</p>

“哎哟！”颜崟冷不丁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伏仙友，你怎么在这儿？”随即又高兴道：“来得正好，颜某有件事，想伏仙友帮忙。”</p>

找她帮忙？伏青骨脑子一转，便猜测事情和颜恻有关，“颜掌门但说无妨。”</p>

“是这么回事。”颜崟正琢磨说辞，忽然闻到一股恶臭飘来，连忙捂住口鼻，“什么味儿？”</p>

伏青骨掩面望去，却见一个和尚挑着两桶粪，朝这头走来，“大粪。”</p>

见和尚挑着粪走近，两人连忙避开，和尚却像是做惯了这般活计，浸在粪臭中面不改色。</p>

“好臭！”六净在地里大喊。</p>

一名和尚训道：“吃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喊？”</p>

六净听了，更觉不是滋味儿，没忍住干呕了一声。</p>

伏青骨朝干呕的和尚看了几眼，才认出那就是颜恻，“颜少君真剃度了？”</p>

“可不是，还是我亲手给他剃的毛。”颜崟看着儿子遭罪，自己也糟心，索性眼不见为净，“伏仙友，此处不便，不如我们移步斋堂说话？”</p>

最主要的是，他也忍受不了这粪臭，听了和尚刚才的话，也有些想吐。</p>

伏青骨见颜恻被和尚们吩咐，兑粪水浇菜，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答应道：“也好。”</p>

热闹虽好看，这味道也委实重了些。</p>

挑粪那僧人见两人走远，对六净说道：“六净师弟，我带你去荷塘打水。”</p>

六净被熏得神志不清，捂着口鼻，胡乱点头，“好好好。”</p>

待二人提着桶来荷塘，六净被荷风一吹，才恢复了些许神志，然后对僧人道：“谢谢啊。”</p>

僧人笑道：“不客气。”</p>

六净听这声音，觉得有些耳熟，转头一看，惊道：“原来是你。”</p>

此人正是给他指路，让他翻墙、爬窗的和尚。</p>

荷塘中，青黄相间的荷叶中，一只黄皮猫、一只狮子，坐在只大木盆里，正在在摘莲蓬、剥莲子。</p>

四脚蛇卧在莲蓬堆里，跟个大爷似的，吃着小黄扒出来的莲子，不时还露出嫌弃的表情。</p>

这和尚庙的莲子，比药王谷的莲子可差多了。</p>

小狮子摘累了不想动，被小黄拍了一爪，又委委屈屈地跳起来咬藏在荷叶里的莲蓬。</p>

跳到半空中，却被一条尾巴给缠住，然后拖回了木盆里。</p>

它不解地看向四脚蛇，却见四脚蛇和小黄正聚精会神地望着荷塘外，它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却看见了它的主人和另一个和尚。</p>

咦？那个和尚，不就是昨晚遇见的和尚么？身上有股腐臭，像是刚从长秋寺墙壁里抠出来一样。</p>

它那爪子扒了扒四脚蛇的尾巴，然后朝那和尚扬了扬头，又拿爪子刨木盆。</p>

四脚蛇看懂了，它松开小狮子，将尾巴探入水中，然后推着木盆靠近岸边的两人。</p>

六净埋怨道：“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p>

和尚抬头望着芙蕖堂的窗户，说道：“你若不想去，我告诉你，你也不会去。你若想去，我便是不说，你也会想别的方法打听，颜少君，你本就是这么一个人。”</p>

听他叫自己颜少君，六净脸色好看不少，又听他说话在理，竟点头赞同道：“说得也是。”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叹气道：“如今这面墙，这口窗，是再也翻不过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