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扫清首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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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怡嗔怪地盯了乃兄一眼，知道他看不见，出声道：“哥，你一直就这么大大咧咧，毫无礼法规矩。”说着，向蒲谷歉然一低头，示意为兄致歉。</p>

丁慎不满妹妹的指责，他不向妹妹发火，却冲着丁兰哼了一声：“兰儿，为父最讨厌那些抢别人徒弟的人，你不要天天把心拴在这个小不点身上。想要，自己去收个徒弟。你也不小了，自己生养几个也行。”</p>

丁兰漂亮的圆脸蛋红得几乎滴出血来，忙把谢末末交给庄静。</p>

丁怡大怒：“哥，有哪个做父亲像你这样说话的？”</p>

“我瞎啦，最近还有点咳嗽。”丁慎故意咳嗽了两声，道：“老婆死得早，女儿全靠你帮我养，帮我带，你就是她半个爹半个娘。你帮她拿个主意吧。”</p>

丁怡又愤怒又悲凉，一时说不出话来。</p>

“丁道友，请茶。”蒲谷知道他们兄妹间的许多过往，代为缓颊，道：“罗侃小友，刘准小友，请茶。刘准小友，不不，刘准师傅，你的大名，近来可是无人不知啊，以后要多多亲近。”</p>

丁慎瞎着眼，却像寻常人一样，把头扭向蒲谷：“蒲谷，我在前院跟潘波、先贤凯说的话，你应该听到了。给个价吧，合适就先去璇玑派走一趟。”</p>

蒲谷愕了一下，看向丁怡。</p>

丁怡已经收拾好心情，稳了稳情绪，道：“哥，刘准虽是你弟子，却不是货物，不能拿钱粮来算。你这样做，会让各派为难，也让你和刘准往后难做。你何不卖个人情，让各派各延请去，稍做盘桓？”</p>

“四口锅，一个盖子。”丁慎在那儿屈手指头数，“不止，十多口锅，一个盖子。哪盖得过来？一个个盖将过去也无不可，给钱吧，先给先去，多给多留些日子。你是我妹妹，允许插队，第一场就去璇玑派，再打个大折扣，同样价钱，在璇玑派多住一倍时间。”</p>

丁怡每次和哥哥见面，都气得不轻。她又被气坏了，不理丁慎，顾看神色蠢蠢欲动的刘准，清洌的声音有温和意味：</p>

“刘准，各派一直和朝廷走得近，亲如一家。你发现的东西，肯定要留在梁国，一定会公开给各派……”</p>

丁慎不让她下说辞施压到刘准，抢她的话头：“但公开哪些？哪些先公开，却是先发现先得到的人说了算。举例来说罢，咱们去璇玑派，好家伙，竟然发现妖修大秘密。这就变成是璇玑派的不传之秘了，估计咱们爷儿休想再从璇玑派脱身，只能在他们那儿老死。这还是好的，引来杀身之祸也说不定。”</p>

刘准已经听明白了大部分意思，几乎吓出一身冷汗来。</p>

师父听说他搞研究有一套，竟催着他队的大管带日夜兼程，追来盐州，还说要帮他扫清首尾。他当时已经明白了自己惹了麻烦，但对师父有信心，没觉得有太大风险。</p>

刚才他还想出声建议师父，先去璇玑派小住些时日。</p>

罗侃向刘准丢过一个眼神，示意：刘准，你行啊。搞出的大事比我罗侃可劲爆多了。</p>

丁怡怒道：“你把我们璇玑派看成什么了？”</p>

“举个例子嘛。”丁慎不觉得有什么冒犯的，“大秘密哪有那么好发现的？你们千来号人搞了几百年，又发现几个？我都说了，给钱，都去，雨露均沾。七星门除外。你们要是觉得为难，就一起商量好价钱，然后抽抽签抓抓阄，定个先后，我们照着顺序办。”</p>

在场可以算都是自己人，蒲谷早已施法放了隔音结阵，不怕外人偷听，坦诚地道：“丁道友，我们四派间并没有在这事上订攻守同盟。”</p>

“这个不重要。”丁慎大手一挥，“都是自己人，我提醒你一句。朝廷也在封官许愿，要搞，就快点。”随手一指丁兰，“刘准想着兰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是想先去璇玑派的。给钱，马上去。”</p>

刘准和丁兰双双脸红。</p>

丁慎用瞎眼冲着刘准和丁兰来回扭动，“顾看”了一阵，“兰儿，刘准是个麻烦胚子，他太聪明，人人都要抢他。这种人，你跟着以后会受累的，可以不考虑他了。王前茅、朱小山，从他两人中选一个吧。”</p>

刘准脸色变白：师父，你是认真的么？我没办法和兰姐组队？</p>

丁怡见不得侄女被亲老子搞得如此羞窘，几乎要哭。加上接连受气，火气腾地爆发，砰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丁慎！你道人人都天生便要受你的狂悖粗暴？休要欺人太甚！”她开口直呼乃兄之名，素来清清冷冷的冰山仙子的风范荡然无存，那真是怒不可遏了。</p>

在场众人，都感觉到了丁怡的情绪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场面一静。</p>

丁慎也听出了妹妹的怒意，嘴角嗫嚅。</p>

刘准心中：师父，我叫你爹，没事的。求你别说了。</p>

“你问为什么没有罗侃么？”丁慎也有点懊恼，他每次都要把妹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才痛快，但气完妹妹后，他又心疼又后悔。这把没有太过放肆，他拿罗侃调剂气氛，“他元阳连失，现在和一个年岁与你相当的女子打得火热，不用考虑他。”</p>

罗侃红着脸向丁怡躬身再礼，半说明半禀报：“师姑，弟子和队里的王良燕久处生情，有结为连理之愿。正在请师父帮说项，将我二人调到师父麾下。”他也算勇于任事，到了表演自己真正插科打诨技术的时候，便舍身而出。还留了个扣子给丁慎：师父，我这一次算帮到你了吧？你记得帮我调动工作啊。</p>

丁怡也知道自己失仪了，这个八卦来得好，用它定了定心，道：“哦，倒是料想不到。”</p>

“不太好办啊，现在刘准搞出不大不小的事情来，估计还得在巨蟒关为他忙乎阵子。”丁慎像是回复罗侃，又像是提醒璇玑派继续谈正事，把刚才的冲突气氛抹得更淡。</p>

蒲谷脆声一笑，把僵场的气氛彻底冲掉，打趣丁慎：“丁道友，你怂恿着各派出钱请，一是为了先收钱到手，二是拿各派顶灾，好减轻朝廷征调的压力吧？”</p>

丁慎：蒲谷，我想起一个过往，讲给你听。</p>

讲。</p>

光州有人养两只能作人言的八哥鸟，一鸟能报吉，一鸟能报凶。报吉鸟常说今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果如所说，主人甚喜。报凶鸟常提醒主人，何地有风险，何时有麻烦，但只能说个大概，给不出细节，也给不出解决办法。主人虽然每常听之，但总觉得它是个麻烦。一日，报凶鸟说，刚生之儿有危险，主人大怒，开笼令去。报凶鸟飞停在屋墙，犹自报凶。主人操弓追射，逐之才飞离。不久，亲生儿竟发痘而亡，主人伤痛不已，但仍深恨鸟讲不到问题的根子上。一鸟去，一鸟留。报吉鸟反得善终。</p>

所以，看得破，不一定要说破。是一种大智慧。既要说破，就要给出办法也。</p>

蒲谷不悦。</p>

坐了片刻，众人不欢而散。</p>

夜幕降下时分，休歇下来的守玄，拿了一些果脯，给常来看他的小家伙谢末末。听谢末末稚声稚气地讲：“瞎眼爷爷说，给钱，都去，雨露均沾……慕容大叔，雨露均沾是什么意思？”</p>

守玄摸摸她的头顶：“你还小，以后才能明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