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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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沉的梦。</p>

暗无天日，枯枝朽地。</p>

一只猫头鹰在黑夜里睁开血红的眼眸，四周全无形状，更无光亮，眼睛，成为了暗夜唯一的光。</p>

猫头鹰疑惑地扭转着脑袋，看着栖身的树，它狰狞如将死老人之手，延伸而出的枝丫虚抓向天穹，仿佛死亡在憎恶着生命，欲要将苟活之物脱入深渊。</p>

一只只毒蛇的尸体，不知从何而来，被串在一枝枝丑恶扭曲的末梢。</p>

它知道是它干的，杀死这些邪祟，将它们高挂，是它向躲藏在乌云后，懦弱的月亮的嘲讽。</p>

但是，它知道，它也将如眼前的毒蛇一般，最终自挂枝头，只是戏剧些，滑稽些，落入蛇口的结局，不会改变。</p>

身上太多伤口，蛇的毒牙于之间反复进出，毒液早已浸入骨髓，成为一种如血随皮肉的诅咒。</p>

它微微仰头，它是如此渴望月光啊，甚至不敢奢望太阳。对光明的追逐，是它的本能。</p>

但是，它命不久矣。等不到月垂怜。</p>

守得云开见月明?不，云始然残忍，月恒久薄情。</p>

那么，就飞吧！</p>

展开羽毛脱落的所剩无几的翅膀，发出嘶哑凄厉的鸣叫，或许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连直视月亮也会被灼烧，</p>

然而，它无所畏惧。</p>

因为月亮其实就在那儿。</p>

或者说，它缥缈的光，施舍的明亮……</p>

不知道飞了多久，忘了时间，忘了痛楚，它感到屈辱，世界对它的嘲讽。</p>

累了，羽翼折断，闭上它赖以生存，在这方世界苟且的武器。</p>

然而，它悬浮了起来，猛回头，自己竟被一双虚实闪烁的大手于虚空中捧住，此等异象，让猫头鹰无法确信真实与否。</p>

难道，死亡就是一双大手吗？只是生命的长链断裂，灵魂就此被收回?</p>

“你们暗精灵，真是被迫害的够惨啊，不仅不被精灵本身认可，关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要被要求喂饱那些难民的嘴，明明只是想争取与义务相适配的权利，最后只得到道德与正义的裁决，啧啧……”虚无空灵，又带着嘲讽和调侃的滋味的女人声。“在斗兽场，怎么也产生不了好狗，森精灵和月精灵真是做的一手好局啊。”</p>

什么?她在说什么?</p>

“我会救活你，虽然更多是因为你的身体真的很适合做试验，但究起底，你得应该感谢那个蠢小子，我只能拯救你的肉体，但他想要救赎你的魂灵，呵呵，来吧……”女人声音里带着某种鄙夷，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奈，就像母亲看着吃饭不断漏勺的婴儿。</p>

灵魂</p>

恶魔之所以是恶魔，</p>

是因为他们出生在深渊；</p>

硫磺与岩浆</p>

注定会在他们身上打下烙印，</p>

生存的本能镶入灵魂</p>

但绝非是丑陋的行径。</p>

天性如此也罢，</p>

社会大势也好。</p>

纵然是人族，也是由野兽走来</p>

不断消磨千百年来</p>

深深刻入本能的自然天性。</p>

文明，不过是在雕刻</p>

名为自然的大理石块。</p>

那么，你憎恶着自己的种族，可是你确由中来；你唾弃仇恨和杀伐，可你又投身其中；你见小人惶惶，可你也放弃了君子之志。</p>

我从未肯定，要以恩报怨，以德报恶，然以直报直之时，不能将自我也报去。</p>

你没有你想的那般强大，更没有你想的那般脆弱。你生于黑夜，始然等待着黎明，但绝无只有你一人生于黑夜，也绝无只有你一人在守候月光。</p>

我是许衡，一只来自深渊的恶魔。</p>

这就是我要告知你的一切。我的一切，同样是你的一切，更是这个光与暗的一切。</p>

你可以选择相信，只当我在蛊惑你；你也可选择不相信，你的人生自由你去决定，我会让我的使徒救活你。</p>

……</p>

朱莉并不知道杰拉梅特的梦境如何，他之所见，她无法看到，只是以灵魂链接的方式，由自己为桥梁，搭起了许衡和杰拉梅特沟通的桥梁。</p>

那个蠢小子问了自己很多关于暗精灵的问题，包括那年万国战争的真相，包括暗精灵本身，以及杰拉梅特的情况。</p>

朱莉确信许衡没有掌握一切，但是他看到了更遥远的极点。</p>

她更不知道在灵魂链接达成后，杰拉梅特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只是她明白，那个人，到目前为止，没有失手。</p>

他是精准的手术医生。</p>

……</p>

苍茫混沌的灰色之日，从大地上恍然生起，那是复杂而不可言表之物，似一个巨大冷漠的眼球，看穿一切物实。</p>

这是猫头鹰那俶尔狭细的眼瞳看到的，是他感觉到的，是他所认为的。</p>

在那仿若古神的梦呓在这片黑夜不断回荡时，窥见的来自象征着毁灭与崩溃的不祥气息。</p>

那不是其他的什么灵魂，意志，或而声音之来源。</p>

而是对自己带来的颠覆产生的天地陨灭前的最后光景，这是真相，虚无的真相，却是可以相信的虚假的真相。</p>

灰色的光芒照耀整片焦土，地上是窸窸窣窣，互相交缠涌动交尾，倾吐着毒液和蛇信，在暗处涌动的鳞光闪闪的毒蛇。</p>

毒蛇的大地！</p>

而那苍茫之日好似要坠落而来，带着无尽的压迫和陨灭，毒蛇们如沾上酒精的蚂蟥，在痛苦地扭曲着身子，甚至张开獠牙，自残与吞噬所见的一切。</p>

猫头鹰也无法避免，离太阳更近，在天空之上的它已然燃起了灰色的熊熊烈火。</p>

轰然世界再无一丝形状，不是因为漆黑，而是过度的曝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