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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晏的婚事礼仪极是繁杂,不说大都督娶妻,便是寻常人家娶媳妇,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少。男方的礼数越周全越尽心,代表对女方和这婚事越是看重。
因此,大都督娶妻,三书六礼一个环节都不能少。
不过媒婆也说了,姑娘年岁也不小了,快着些对彼此都好,王氏正有此意,就像生怕大都督反悔似的,当天便把阿拾的生辰八字给媒婆带走,准备去占卜合婚。
走到这一步,这桩婚事八字好歹已经有一撇了,王氏走路脚都是飘的,要不是隔壁院刚死了姑娘,要办丧事,她能叉腰仰天长笑三百声。所以,她很看不得时雍那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觉得晦气,生生拉着时雍的脸,要她笑。
时雍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她不是不高兴,只是没有王氏那么夸张。
不说离大婚日子还早,便是嫁过去了,漫漫婚途也只是第一步,慌什么呢?时人总以为嫁了,就稳妥了,岂不知,嫁了才该小心呢。
时雍不是冲动无知的小姑娘,一步一个脚印定要走稳才行。
为了陈萧那个玉牌的事情,她想了一整夜,也没有头绪。她和陈萧不算熟悉,这么敏感的事情,不能直接去问,再三思虑,她决定去无乩馆找赵胤旁敲侧击一下。
万一陈萧就是十天干呢,不是白操心了么?
无乩馆没有女主人,魏国公夫人受赵胤之托为他操办婚事,很是上心,今儿早早就来向他提了提昨日上宋家提亲的事情,于是,阖府上下都知道大都督要娶妻了。
等时雍晌午去无乩馆的时候,没有找到赵胤,倒是被众人像看猴子一样观赏了许久。
从管家到侍卫,再到娴衣等丫头婆子,今日看时雍的眼神又有些不同了。
大都督看重她和大都督要娶她,这是两码事。
再往后,这位阿拾姑娘便是无乩馆的女主人了,稍稍有点眼力劲的人都知道要来巴结。
时雍待了不到一刻钟,就受不了这些人一趟又一趟地前来问安,既然赵胤不在府上,她便径直去找乌婵了。
过年这段日子,乌家班很是忙碌,元宵一过才又清净下来。
大多时候,乌婵这里是最为清净的,时雍想去躲个清闲,同乌婵说说话。这是唯一一个她可以畅所欲言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她是时雍的人,很多话,只有同乌婵在一起,她才说得出口。
不料,徐通也来了。
院子里堆满了这位徐大人送来的礼品,慕苍生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去,徐大人垂头丧气不停叫乌婵的名字,旁边还有一个婆子在不停地劝乌婵。
时雍驻足听了片刻,徐通没有劝嫁,而是说要去拜祭乌婵的亡母,想让乌婵带路同去。
她皱了皱眉头,正准备往里进,乌婵拉开了门。
“你当真要去祭拜我母亲?”
她眼睛盯住徐通狼狈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突然扬唇笑了一下。
“好。走吧,我带你去。”
一转头,看到时雍,乌婵愣了愣神,眼睛有些红,显然,这个父亲为她带来的困扰,远远不是“认或不认”那么简单,她的内心在撕扯,纠缠。
生而为人,孝道为先,这些祖训对时人的影响是刻在骨子里的,乌婵对徐通,远远做不到时雍对待宋长贵和王氏那般坦然,就算徐通不仁,乌婵也不能完全不义,这便是她的纠结之处。一个孝字,就可以压得她喘不过气。
“阿时。”
乌婵走过来,稍稍敛了表情。
“找我可是有事?”
时雍摇头,微微一笑,“就是来看看你好不好。你既无事,我这便走了。”
乌婵欲言又止,回头看一眼,小声说道:“等我把这些人打发了,便来寻你。”
时雍嗯声,意有所指地道:“不必生那些闲气,你想如何便如何,你是乌婵,不是徐婵。”
乌婵微微低下头,“我明白。”
说罢,她执了时雍的手,又切切地问:“那玉令可有消息?”
时雍摇头,“暂无。不着急,来日方长。”
乌婵想了想说道:“我再想想办法。”
时雍一怔,“你不要乱来。此事须从长计议。”
乌婵微微眯眼,拍拍她的胳膊,“你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有什么分寸?
上次乌婵为了帮她出气能直接绑了定国公府的小姐,楚王府的王妃。这次说不定她真敢对陈萧下手。看着不远处的徐通,时雍不好说得太多,再三叮嘱她不许乱来,得了乌婵的保证,这才离开了乌家班。
马车徐徐行到街上,她摸了摸大黑的头。
“大人做什么去了呢?”
娴衣说他上午就走了,只带了谢放和朱九,穿了一身黑甲轻铠,自己骑马离开的。
没坐马车,那就是走得远,不是去锦衣卫了……
时雍猜不到他会去哪里,想了想低头看着大黑。
“崽崽,我们去找大人好不好?”
大黑懒洋洋看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对她有些鄙视。
时雍挑了挑眉梢,“大人那里有肉吃。”
大黑脖子一下支楞起来,舔舔嘴巴,尾巴有了摇摆的动作。
时雍好笑地抱住它的脖子,“好吃狗!”
两人的亲事有了眉目,提上了日程,时雍再想到赵胤的时候,内心里便有一种怪异又酥软的感觉,她说不清楚这是为何,只要闲下来便想呆在他的身边,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他也好……
马车摇摇晃晃,予安为免时雍坐着不舒服,走得极慢。
时雍正对着大黑说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尖呼,她来不及反应,马车突然往左侧一甩,像撞到石头般高高地跃起,她整个人也突然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脑袋磕在车棂上,生生作痛。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马蹄声。
予安将马车生生停在路边,回头紧张地问她。
“姑娘,你没事吧?”
时雍稳住身子,说一声没事,撩开车帘看出去,几匹马从车边疾驰而过,速度快得惊人,转瞬间便已去了老远。
她默默收回视线,眼风一扫,恰好对上一双黑亮幽深的眼睛。
然后,她看到了赵焕清俊的面容。
“不小心惊了姑娘的马。不知姑娘可否给我一个赔礼的机会?”
时雍冷冷看着他,“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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