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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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安似乎陷入了一场冗长的噩梦之中。</p>

耳边的哭声断断续续地响起，他好似回到了少年时因暑热而晕倒的时候，浑身发热滚烫。</p>

姨娘去找徐氏磕头要冰，却无功而返，抱着他在床上痛哭出声。</p>

“娘亲，不要哭，子安没事。”</p>

他想出言安慰，却不知怎么的，丝毫无法出声。</p>

他强忍着在酷热中煎熬了许久，眼前的场景倏地变幻，又到了那一年的冬日。</p>

松风院供应的炭火少得可怜，他只能裹着棉被，浑身打着冷战，在书桌前一字一句地抄着经义，拿着毛笔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失去了知觉。年幼的昌荣哆哆嗦嗦地在他身边，一次次敲碎砚台中结成冰的墨块。</p>

可他真的好冷好冷。</p>

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忽而听到昌荣在他耳边说：“少爷，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p>

是啊，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p>

考上秀才就好了，父亲就会注意到他，他和姨娘就都有好日子过了——</p>

就在此时，一股熟悉的香气传来，似是有一女子抱住了浑身冷颤的他，喂了一勺又一勺热汤。</p>

“二少爷，喝下就不难受了。”</p>

“二少爷，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p>

那人的怀抱很暖，连带着发苦的热汤都了些回甘。</p>

他终于感觉身体上舒缓了些，想继续起身抄写经义，却越来越困。</p>

“二少爷，睡吧。”</p>

一个柔婉的女声在他的耳畔响起，应是他很熟悉的人，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p>

他终于再次沉沉睡去。</p>

看着陈子安的神色趋于安稳，香荠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p>

“香荠姑娘，我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沈姨娘的眼睛都哭肿了，紧紧拉着香荠的手：“子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你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p>

陈子安已经昏迷了两天一夜了，虽然明月等人也一直在房中侍奉，但因香荠更懂医理，还是也在旁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两天。</p>

香荠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却还是摇摇头，勉强笑道：“姨娘，我没事的。公子遭了这样的罪，我们做奴婢的怎么能安心休息呢？”</p>

明月在一旁侍奉着，突然觉得这话有些奇怪。</p>

香荠明明是碧云院的人，又不是松风院的，又哪里有什么好“不安心”的？</p>

可明月却不敢也不想开口质疑，她也想香荠在这里多照看一会儿。她只恨自己没有这看病救人的本事，还要劳烦别的院子里的丫鬟过来照顾二少爷。</p>

二少爷那么好的人，若是就此没了，她又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主子呢？</p>

正说着话，望轩突然从外面跑进来报信：“老爷他们终于回来了！”</p>

宁远县距离这里有百里，报信的人已是快马加鞭，却也要昨晚才能抵达。陈青雄等人收到信后皆是大骇，立刻收拾行装，快马加鞭赶回。</p>

陈青雄快步行到屋中，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陈子安的伤情惊到：“出发前还是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p>

徐氏也急出了眼泪，却不是为了陈子安的伤：“这，这，和王家的亲事，是不是要不成了！”</p>

香荠心中一寒，陈子安尚且还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徐氏竟然还妄想攀上王家的高枝！</p>

看来徐氏是不能指望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