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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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安醒来时，已是夜半时分，四周昏暗，屋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有淡淡的饭香飘零在鼻尖。</p>

身上周遭剧烈的疼痛早已褪去，只剩下淡淡的酸痛。他半睁着眼想，这便是阴曹地府了么？倒也没想象中可怖。</p>

烛火突然亮起，映入眼帘的是香荠那熟悉而温柔的脸庞，她正捧着油灯，含泪带笑地看着自己。</p>

“公子可醒了？”</p>

陈子安心头一惊，忙道：“香荠，你、你怎的也下来了！”</p>

香荠一怔，随即噗嗤一笑：“公子并没有去阎王殿，而是活过来了。”</p>

陈子安怔然道：“怎会，我记得我吐了血，还看到了濒死者才能看到的一生的走马灯——”</p>

香荠连忙解释起他怀中那颗药丸的奇妙来：“也许这等神药就是如此，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是不知，公子如何拥有这样的神药。”</p>

“这竟是枚可解百毒的神药？”陈子安大惊，神色中又染了一丝哀伤：“是望轩死前给我的，我本当个念想，贴身收着罢了。也不知道他知不知晓——”</p>

两人皆是沉默。</p>

望轩自然是知晓的，不然为何巴巴地给陈子安送去？可他又是如何弄来的此药，又为何不自己用，反而死在了那个寒冷的冬日里。</p>

只可惜，已无人再回答他们了。</p>

“好了，别想了，都过去了。”香荠收敛心神，笑了笑，端来了一碗热粥：“公子大病初愈，还需进些热食，补补力气。往后，咱们便都是好日子了。”</p>

一周后。</p>

陈子安的身子已大好，正在誊抄诗赋，香荠在一旁帮他研着墨。两人时不时对视一眼，满眼都是无限的温情。</p>

香荠看着她的少爷，有些不舍道：“子安，观音殿那边过来催了好多次了，不知从哪里知晓你身子已好了，我这边实在推脱不得，只好回了明日便去当值。”</p>

陈子安一顿，手上的墨晕花了好不容易寻来的宣纸。</p>

他掩饰地点头：“确实，我身子确实好差不多了。你安心去当值吧，我这里一个人可以的。”</p>

“公子的身子果真大好了？”香荠眨了眨眼睛。</p>

“是——”</p>

陈子安正回着，却看到香荠不知从何地寻来了一对红蜡烛，投射出融融的红光，竟将这简朴的佛堂映照得竟有些温馨喜庆。</p>

“这、这蜡烛——”</p>

“公子，我也只能弄来这些东西了，如此简陋，终有些委屈你了。”</p>

陈子安似是听懂了，似是没有听懂，只呆呆道：“你这是何意？为何是委屈我？”</p>

香荠作惊愣状：“公子昏迷前不是说，要和我成亲生娃的么？既然身子好了，现下便该遵守承诺才是。怎么，你要食言么！”</p>

陈子安脸色瞬间羞得通红。他那时已然神智溃散，马上要撒手人寰，哪里知晓还有重回人间这一日。</p>

可看着满目的红光，还有香荠晶亮的眉眼，他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p>

红烛映照着香荠的面容，原本绝色的脸庞风华尽露，陈子安的理智却还在负隅顽抗：“可，你是大哥的人，我还没请示父母族兄——你我无父母之命，亦无媒妁之言，如何能——”</p>

“公子不必多想。”</p>

香荠歇了逗弄的心思，上前素手与他十指相扣：“我这样卑贱的身份，又如何能奢求明媒正娶呢？你我这一世，都做不成真夫妻。可至少在这白马寺中，我不是那人的通房，你也不是那人的弟弟，我们可以抛开身份，像夫妻一般相守，哪怕只有几日也好。陈子安，你可愿意？”</p>

陈子安回望着香荠温柔如水的眼眸，心中那份挣扎逐渐消解。</p>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p>

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p>

一时间，他竟也挣脱了那重重压在身上的藩篱，回握住香荠的手，诚恳道：“甘之如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