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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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孙傀带上两部手机，并拿上桃木小刀以及一只打火机便出了门。考虑到今晚不是去赚外快，他便只打算在医院后面蹲到凌晨十二点左右就返回。能救下人自然最好，但如果救不了，作为目击证人向警方提供线索也是好的。</p>

来到公交站点，孙傀正好赶上了最后一班车，他跟着前面的人一起上了公交，只剩下最后一排还留有几个位置。</p>

孙傀在最后一排的一个角落里坐下，旁边刚好空了一个人的位置出来，而坐在最后一排正中间的则是一位抱着孩子的母亲。</p>

公交车重新起步，孙傀扭头看向窗外，多姿多彩的城市夜景正向他展示着绵岩的魅力。他感受着身下的晃动，一股睡意也开始在他脑中酝酿，但他强撑着没有入眠，反而借着前面开了一条缝的车窗醒神。</p>

就在这毫无规律的轻微晃动中，孙傀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一只小手给拍了一下。他面带疑惑地往另一边看去，这才发现是那位母亲将自己的孩子给放到了座位上站着，并且此刻也一脸歉意地看着他，“这孩子调皮了点儿，没打疼你吧？”</p>

孙傀摇了摇头，下意识就打量了几眼面前的母子。那位母亲盘起的头发有些凌乱，衣着单薄，并且穿过很久的样子，模样年轻，就是脸上的疲惫和黑眼圈看着很重，貌似活得很累的样子。不过，那个孩子身上倒是穿得挺暖和，头顶一只可爱的毛绒帽子，衣服和裤子都很新，像刚买没多久的样子，一双小脚被裹在厚厚的袜子里，正仰头瞪着明亮又清澈的双眼直视着他，一副既可爱又很有活力的模样。</p>

孙傀收回打量的视线，他还没无礼到要一直盯着他们看的地步，纯粹是养成了某种小心又谨慎的习惯罢了。</p>

那位母亲劳累地闭上了眼，抬起的一只手却还一直护在她孩子身前，而孙傀则完全沦为了那个孩子好奇的对象，让孙傀想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都不行，完全无法招架来自一个孩子的“骚扰”。</p>

“啊。”</p>

尚且年幼的孩子还无法说出完整的话来，只能用一些单调的音节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和兴趣。孙傀看着对方抬起并指向自己的一只手，忍不住心底想和他互动的冲动，也伸出自己的一根手指来去和那个孩子的手心对碰。</p>

“啊呜。”</p>

面前的孩子头往后一仰，交叉着双腿更感兴趣地看向孙傀。</p>

那位母亲被这小小的动静给弄醒，抬眼朝他们的方向看来，大致也明白孙傀不是什么坏人，心里放心地对孙傀道，“我实在困得紧，想眯一会儿，你可以帮我看着点儿他吗？我在医院下，你要是到站了要下车，把我叫醒就好。”</p>

孙傀能看出对方是真的很疲惫，不然也不会拜托他一个陌生人帮忙照看自己的孩子了，于是孙傀对她道，“我也在医院下，您先安心眯一会儿吧，车上这么多人看着，不会把孩子弄丢的。”</p>

那位母亲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调整了一下坐姿，慢慢地阖上了眼。</p>

孙傀以前是很怕麻烦的一个人，也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但这个社会并不需要他这种性格的人，所以尽管他的父母没说什么，但他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让他表现得大方一点儿话多一点儿了。</p>

人总归还是会变的，为了适应如今的社会，孙傀在种种事情的磨练下也丢掉了一些“怕人”的“坏毛病”，与陌生人正常对话还是能做到的，并且也能答应帮忙照看陌生人的孩子这么一件需要勇气的事了。</p>

怕那个孩子会一个不稳从座位上摔下去，孙傀用手护在了那个孩子身前，脸上也带着笑意地逗着他玩。</p>

只是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还没一起玩多久，那个小的孩子就表现出深深的疲惫和乏力来，手上的温度也上升了许多，脸上还挂了一层汗。</p>

孙傀还以为那个孩子是易出汗体质，并且也理解小孩子容易累的情况，就没有再逗他，而是让他坐了下来，看着他靠着身后的椅背头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p>

距离医院还有三个站点，孙傀打了个哈欠，都说睡意会传染，此刻自己旁边有两个人都闭上了眼，于是连他自己也觉得眼皮沉重了起来。</p>

不行，要是坐过了站就不好了，而且也答应了那位母亲要把她叫醒一起下站了，所以他不能睡。</p>

孙傀又扭头看向公交车窗外，夜晚的风吹拂着他带着睡意的脸，将他眼底的疲倦也卷走了一些。</p>

车内陆续有人下站，现在已经有一半的位置是空的了。孙傀还是更乐于欣赏窗外的夜景，所以也只是大致扫了一眼此刻车上坐着的乘客。大部分是和他一样的年轻人，估计都是趁周末时光出来玩的大学生，少部分则是其他年龄段的人，互相交谈的声音也不大，车内的氛围还是挺融洽的。</p>

又过了十多分钟，公交车终于在靠近医院的前一站停下，孙傀提前将那位母亲给叫醒了，对着没睡尽兴的她道，“下一站就是医院了，可以做下车准备了。”</p>

那位母亲抬手揉了揉自己发涩的双眼，点头朝孙傀道谢，又低头看向一旁靠着椅背睡着的儿子，伸手将他抱到了怀里，对孙傀道，“这孩子的父亲在外地打工，我平时都一个人带他，总是会觉得心累，还好身边遇到的都是好人，不然都不知道该如何撑下去了。”</p>

孙傀安静地听着，等到对方说完，觉得要是不搭话的话反而会让气氛显得尴尬，于是便接过话茬道，“是吗？那有没有想过搬到孩子父亲工作的地方呢？或者让孩子父亲在离家近的地方再找一个工作？”</p>

那位母亲露出苦涩的笑意，察觉到车快停了，于是抱着孩子站了起来，边往车门的方向走，边对身后跟上来的孙傀道，“工作哪儿会那么好找？我们都是没什么文化的，有地方要我们就算不错的了。”</p>

车门打开，那位抱着孩子的母亲下了车，回头看了身后的孙傀一眼，迎着继续往前行驶的公交车对孙傀道，“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地方会要我了？这孩子可能患上了白血病，今晚上就是带他来医院仔细看看的，要是真得了那种病，到时候就会需要一大笔钱了。”</p>

孙傀浑身一怔，脑中闪过各种想法，最后只是看着面前这位母亲的脸，小声道，“这样吗？”</p>

无力且苍白的一句，但也无法询问更多。</p>

双眼覆上一层阴翳，孙傀低下了头，心中质问自己，为何他总是会遇上这些遭遇苦难的人呢？</p>

但他也没有被这突然而至的消极情绪缠住太久，身后的徐安顺走到了那位母亲面前，仔细看了眼她怀中的孩子，然后就转身朝孙傀比划了起来。</p>

“抱歉，看你很善良的样子，就忍不住将这些事说了出来，可能我也想找人倾诉一下吧。”那位母亲道，并一脸歉意地看着孙傀。</p>

然而孙傀却很快扬起了一张笑脸，对那位母亲道，“说不定只是误判呢？相信医院会给出专业的解答的。”</p>

“嗯，希望吧。”那位母亲道，也勉强地勾起了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