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青菜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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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追风雨燕眼中的世界只剩下唐斩心一个。仿佛是受到孙登内心的呼喊，追风雨燕摇摆着身体用双爪奔跑，接着振翅起飞，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径直朝着唐斩心冲去。</p>

“叮，危险。”</p>

还用你说？！唐斩心心下大惊，动身就要跳下指挥台，但眼前一抹细微的色彩迫使他停下了动作。</p>

是追风雨燕的缠风丝，唐斩心身边被缠风丝包围住了。</p>

“叮！”案板用刀撑起身子踉跄着想要赶回，但现在的它还没有缓过劲来，任凭它怎么追赶都触及不到追风雨燕的尾羽。</p>

完蛋了啊，部将级御兽的突刺，我的身体挡不住啊。唐斩心苦笑一声。统子，那个任务的奖励我可以提前预支一下吗？</p>

系统没有回话。</p>

唐斩心在极短的时间内，最后也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我受伤，处理及时的话，能活也说不定呢。</p>

嗖——</p>

尖锐的鸟喙在唐斩心眼中放大，场外观众的惊呼声已经大到闯过了隔音设施，对面孙登也许是回过神来了，竞技场上不能伤人，但任凭他怎么呼喊追风雨燕都只管一股脑地前冲。</p>

“吱吱！（我要出去！老唐有危险！）”御兽空间中大米焦急地直跺脚。但青菜晃动着蛹壳拦住了大米。</p>

“吱吱吱！（你别拦我！那个混蛋老唐总是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一点记性都不长！我要出去！）”</p>

青菜的蛹壳微微晃动。出去又能做什么呢？</p>

“吱吱！（难道什么都不做吗？就算拿身体挡在老唐的身前给他做缓冲也行啊！）”</p>

青菜的蛹壳微微晃动。是的，我们只能这么做，但不是我们了。</p>

“吱？”大米鼠脸疑惑，却不想看似笨重无法移动的青菜蛹壳突然暴起，直接砸在了大米的脑袋上，大米身体摇晃，震惊地看了一眼青菜后就再也撑不住昏倒过去。</p>

是的，不是我们，大米大哥，你不能去送死。</p>

“叮，御兽强制脱离御兽空间。”系统的声音在唐斩心脑海中乍响，紧接着就是一道深绿色的影子突然挡在了唐斩心的身前。</p>

靠！你怎么不拦着点儿！</p>

此身固守。</p>

铛——崩！</p>

噗嗤！</p>

尖锐的鸟喙戳穿了青菜坚硬的蛹壳，绿色的血液喷洒而出，追风雨燕连带着青菜一起撞击到唐斩心的身上，巨大的冲击让唐斩心倒飞出去，喉咙中也涌上猩猩甜甜的味道。</p>

突然，一只纤细有力的手撑住了唐斩心的后背。</p>

闻人仪脸色阴沉，她大袖一甩，登时狂风大作搅烂周围的缠风丝，闻人仪身上汉服中的云山图画中豁然有一斗笠老者现身，老者持云雾作拐杖一把将追风雨燕锤飞出去。</p>

追风雨燕的身体犹如脱线的风筝，最后重重摔在案板身前。</p>

追风雨燕还想着挣扎站起，但案板欺身压上，一把将朔风空刀插入追风雨燕的身体将追风雨燕死死钉在地面。</p>

追风雨燕嘶鸣着还想挣扎，但案板周身御能一荡，它举起拳头对准追风雨燕的脑袋砸下，一拳不行再来一拳，一拳接着一拳，案板手腕处的金属片曲折迸裂，它不管不顾，直到砸烂追风雨燕的鸟喙，直到砸烂追风雨燕的脑袋才堪堪停下。</p>

“噗！”唐斩心和孙登都呕出了一口鲜血。孙登是因为契约御兽死亡造成的反噬，唐斩心是因为身体的受伤。</p>

“唐斩心你没事吧！”闻人仪扶好唐斩心关切地开口询问。</p>

唐斩心颤抖着身体，他颤巍巍伸出手，想要触摸身前残破的蛹壳。</p>

绿色的血液溅洒在地，那道破开的洞中黑漆漆的，静悄悄的。</p>

“……青……菜……”唐斩心张嘴呼喊着青菜，但那枚蛹壳躺在他身前，安安静静的。</p>

曾经他引以为豪的坚硬蛹壳，曾经在兵戈疆场救了他好多次的蛹壳，就这么破碎了。</p>

似乎早在战刃狂徒在青菜蛹壳上留下痕迹的时候就注定会有这么一天。胡老大、兵革之乱、战刃狂徒、大矿灵、追风雨燕，青菜救了他好多次了，现在的青菜甚至不过是蛮野级罢了。</p>

唐斩心伸手，还是触碰到了青菜的蛹壳，冰冰凉凉的，还是那个坚硬的触感，如此真实的触感，这也意味着蛹壳上的破洞，也是无比真实的存在。</p>

当初在尊金镇邪柏树林时还担心过青菜会不会因为过硬的蛹壳而难以破蛹，眼前的一切突然将曾经所有的想法掐灭。</p>

我，还从来没有想过死亡会亲临我的身边。唐斩心麻木地用手指摩挲着蛹壳上的纹路。</p>

灵魂中属于青菜的那一份逐渐黯淡，契约的感应也细若游丝，恰如青菜的生息般，一点一点的离开。</p>

我还能为青菜做些什么呢？唐斩心眸子颤动，突然福至心灵。</p>

一股玄妙的感觉从唐斩心心底升起，顺着他全身的经脉最后灌输到他的指尖，由指尖传递到青菜的蛹壳上。</p>

嗯？闻人仪眼中露出惊讶的神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只濒临死亡的菜青虫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蓬勃的御能，就好像由死亡中新生。</p>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万物以生为伊始，走向死亡，又以死为转折，走向新生，如此往复。生是死，死是生，新生中尘土，腐朽中萌芽。</p>

【青菜！听得到我的声音吗？！青菜！聆听我！】</p>

如此沉寂，如此凝涩，这就是死亡吗？青菜试图扭动它渺小的身躯，但是根本就做不到。</p>

是啊，原来，我已经要死了啊。青菜默然。它的心中已经很满足了，弱小的菜青虫本不该去奢求自己不应拥有的，只要一点点就足够了，一点点的快乐就可以填满菜青虫小小的心，它的心中已经很满足了。</p>

可是，主人还在呼喊我的名字。</p>

我不想满足，我不想满足。贪得无厌也好，欲壑难填也罢，我不想满足！我不想离开主人！我想和主人去看雪，去看不曾看过的雪，去看每一场雪！就算只剩一个执念，我也要存在！周围突然震动。</p>

可是你已经要死了。周围再次死寂。</p>

就算活着又能怎样？如此弱小的你，凭什么活着？你的主人难道真的需要你吗？看看你，你连部将级御兽的一击都挡不住，再看看同为主人御兽的战刃兵案板，它能和部将级御兽正面交锋，你为什么要活着？毕竟如此弱小。</p>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要变强，哪怕舍弃这副残躯。青菜扭动着身躯，它的身体不再固涩，它扭动着自己的身躯，最后投入了象征死亡的黑暗中。</p>

主人，我听见了。</p>

周围的黑暗包裹着它，就像蛹壳包裹着它。</p>

蛹壳已经破了。</p>